单为了沃檀的那声“咱们”,景昭心中暖流浮漾,可听她将起逆之事说得有如小孩过家家,便存心逗她“虽不少戏折子会写皇帝为了至爱,后宫空无一人,实则此事杜撰居多。古来为人君者,便是为了龙嗣也得多纳妃嫔。倘使我当真御极,可不见得真能抵得住大臣们的题本,届时,岂不有负我在秦府许的诺”
“哦,那也没什么。”沃檀微微倾了倾头,粲然笑道“纳妃选嫔不怕,在那之前废了你的子孙根就成。这样既保住了你的贞洁,也算让你守住诺了。”
愕然片刻,景昭牙根发着痒,少见地孟浪一把,伸手掐在她臀尖“又胡说。”
沃檀吃痒,扭着身子避了避,莫名叹道“不过说起来,兄弟不合姐妹不睦就算了,现在还一个母不善一个父不慈,怪不得咱俩能当夫妻,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叫天造地设,命定之缘。”景昭手还未收回,因她这胡乱遣词,险些一掌拍了上去。
沃檀这回学乖了,嘤嘤哼哼地往他怀里拱“我害臊嘛,哪像你脸皮厚,什么好话都往身上扔。”
绵绵的身子钻个没停,两条玉臂亦圈在他腰际,甚至一双软唇还在他喉间磨蹭起来,日头还照着便万态千娇,似要溶掉人的脑髓。
按住那扑缠的姑娘,景昭声音微沙“有人看着,收束些。”
可不是有人看着么观中有小道童拖着比人高的扫帚子,正懵懵地看着这一对香客,眼睛都不会眨了。
那日自道观回去之后,沃檀果然开始忙了起来。
杨门主确实没了,死于酗酒,亦死于与卢长宁的争吵。
酗酒是她一直便有的恶习,但近来酗得格外凶。后头的原因,便是她用来锻造兵器的地方被朝廷给翻了出来。而本靠着的陈府身陷囹圄自顾不暇,东宫又不算完全与她搭上了线。为了不让六幺门被查透,她只能亲自去善后。
一忙起来且忙得无甚进展,人便难以安神,越来越需要酒去缓躁,也越来越没个节制。
而与卢长宁的争吵,则源于听说他并不肯碰选过去的姑娘。
为了旧朝子嗣绵延,杨门主不惜示意那几人给卢长宁下药诱之,哪知事情不慎穿了帮,卢长宁便冲过去与她吵闹一通。
据说当时吵得极凶,卢长宁甚至嘲自己这位姑母复国是异想天开,气得杨门主手抖嘴歪。她起身本想指责卢长宁的,却于浑浑莽莽间绊到只地瓶,当场与那瓶子一起,摔了个魂归西天。
沃檀回六幺门给杨门主上了柱香,出来后见卢长宁一袭素麻,两眸滞涩无光,便低低地与他说了声节哀,退了出去。
好半晌后,她从田枝嘴里头,听到了苏取眉的名字。
沃檀尚才蹙起眉,涂玉玉便啧啧有声“这人真是贼心不死,竟然还跟那陈府的毒妇勾连。看来她跟那个什么西川王也差不多的货色,还好意思嫌弃人家。依我看来,他两个蛇鼠一窝般配得不行,合该配作夫妻。”
“抢了人家姻缘,又让人亲弟折了腿,能不恨嘛。”田枝睇了沃檀一眼“看来那陈夫人是够讨厌你的了,竟然跟身边嬷嬷说恨不得立马让你死,还被苏取眉给听着了。”
“讨厌就对了,恨更对了,我巴不得她这样想。”沃檀不以为意地咬了咬指甲,再看了会儿忙得不可开交的阿兄,心中有了计较。
便在当晚上,有侍女向陈宝筝报了件事,称白日里路经太液湖旁的园子时,听到有人在说陈夫人闺中离京那几年,并非是跟着去清修,而是被山匪掳劫了。
甚至于,还说陈夫人曾经嫁过人。
而提及这话的,是进宫向皇后请安的顺平侯夫人,袁氏。
一听袁氏的名,陈宝筝眉头便皱了个有棱有角,将新得的喜鹊扁方捏紧不少。
见她面色难看,侍女便又立马补充道“这样的无稽之谈早便传过,那袁氏素来与陈夫人不对付,想是有意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