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百子图的大红喜被撑了起来,打帐外冷不丁一看,还道是里头拱起个硕大的龟壳。
寝衣也是极喜兴的红,料子极贵,右祍的交领也极好拔开,露出一片脖颈子就跟那冬里白雪似的,让人想把脸埋下去好好吸两鼻子。
只是在鼻尖离开那片腻骨时,人睁开眼了。
四只眼睛对在一处,沃檀微含着下巴,眼睛瞬也不肯地盯住他。
迟慢,呆滞,带着浓重茫然的惺忪。
沃檀心下略宽,想想上回的经验,知道这种时候得聊天,得分他的神,让他脑子里堵浆糊。
带着满腹经纶的从容,沃檀小声问道“嘉月,咱们那位干女儿怎么来了”
“什么”霎霎眼睫缓缓眨合,景昭的嗓音低低的,带些沙感。
沃檀的笑便越发有份量了,接着问“我阿兄昨日可来王府了你们都说了什么”
郎君眼含重惑,像没听清,又像在回想。
一晚上没传人进来伺候,博山炉里焚着的香燃得尽了,只余残麝袅袅。
“天亮是不是要去宫里请安不着急,还没到时辰呢,得睡饱了才行。”沃檀脚面贴着人的膝头,眼里渐有融融的得意之色。
她不是缺他的梆子,只是心气儿堵了好久,再者一开始捡到他时就梦过无数回的这幅场景,所以非要品品裙下之臣,不然就像吃了一口没蒸好的生面,糊在嘴里,又梗在心头。
冻梨嗦汁,冻柿子吃芯。抽带子的动作一定要缓,再把绸布慢慢往外扒拉开来,逆向堆回去时,借着余光往里一瞥,果然见到最重要的那截抵在神阙旁边。
肆意的惊喜在沃檀眼里碎开,她不动声色地越伏越下“进宫请安,咱们要在宫里用午膳么还是能早点回来歇着我昨天太累了,不想跟他们假话应酬”
声音开始闷了起来,沃檀越来越像驼了背的老妪,倏尔往后缩了缩,自门齿顶出的什么勾了一下不出意外听到了床褥料子被抓的丝裂动静。亦在这时,沃檀把被子一蒙,笔直地沉了下去。
虽做不到大开大合,但也令人找不着北了。
晨星黯淡,守着汤池整晚的仆人终于不再往里兑水,熄火准备撤了。
园廊里仆婢来往,是何管家开始张罗起进宫给帝后请安的事。
乐乐呵呵打完吩咐后,何管家又去寻了吕大夫“那汤药可还需给王爷备着”
吕大夫的房中还燃着灯烛,他正捧着本厚厚的手札在看,听过何管家的话后摇了摇头“许是老夫错诊,王爷那身子好一阵歹一阵的,眼下瞧着,倒不似肾阴亏虚”
两位老人家都算是看着景昭长大的,如今他一成婚,何管家精神矍矍,脸上根根皱纹都溢着笑意。吕大夫的话于他听来,那便是摆明了在说他们王爷龙精虎猛。
老管家喜得一拍大腿“那就好那就好,王爷身子无碍,咱们王妃更是个瞧着顾盼神飞的,二位主子又那样恩爱,定能早日给府里添小世子或小郡主”
这话激奋人心,何管家眉眼挂笑,浑身喜气倒流。
过会儿天幕转青,到了该动身入宫的时辰了,寝院的两位主子没有盘桓太久,勤快地起身洗漱,穿戴完整。
眼见一对壁人走了下来,老管家兜着满脸的笑上前去迎,却见他们王爷面色泛白,且下阶之时那脚步隐隐有些虚浮,像是随时能飘起来
见此情景,何管家呼吸顿住,不由错愕了下。
他是不是得问问吕大夫,还是把那药给重新备上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