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没有答腔,只低头啜了口茶,继而视线向外眺去。
青瓦拼叠的花砌之后,几株庭植的前头架了两个火炉子,下人们端着食盘鱼贯而去。
是他那妻正领着一群人,在张罗吃烤物。
她在日光之下笑得张扬,眉眼间流蕴着纯净的朝气,声声俏甜,字字清脆。
她是这样有奇趣的人,嫁进来后,也终于将那灵动的烟火气带到了他的身边。即使隔了这么老远,好似还能听到她那飘洒的笑声。
嘴角不自觉挑了起来,景昭放下杯盏,起身邀五皇子“走罢,咱们也去凑凑趣。”
彼时那庭院里头,平宜正跟沃檀聊着陈宝筝的事。
“听说那天醒了就寻死,给拦下来后咬牙切齿说是被人害了,但营司那头查来查去,最终查到她自己身上。啧,真是个活宝贝。现在好了,癫癫儿地得了疯症,跟她那外祖母”
话说到这里打住,平宜蓦地想起沃檀也喊那秦府老太君作祖母,便将舌头一打拐,转而说起景昭的事。
末了,平宜愤愤不已“还费心机往旁人身上扯,真不知到底是哪号浑人要害皇叔”
见她义愤成这样,沃檀心里默念一句是你老子,继而眼珠轻轻转了转,带些恶趣味地试探问“依公主来想,会是谁要害我夫君”
平宜抿了抿头,笑中带哂“要不是这回搭上老五,我会猜坤宁宫那位。”
坤宁宫,皇后宫室。
见沃檀侧头望来,平宜说话更是毫不顾忌“别看她一幅母仪天下的温静模样,实则嘴脸恶毒最是自私,常日想着害人”
平宜公主与皇后的恩怨,沃檀也是听说了些的。这会儿看她怒意澎湃,想是恨意渗进了骨子里,这辈子难解。
话不好接,沃檀随手拿起两串烤好的羊肉,招呼围着一扇瓦花捉迷藏的两个小娃娃过来吃。
听到在喊,十三皇子和小嘉月齐齐应了声。而眼见小嘉月跑得脸上在淌汗,十三皇子还牵起袖子给她擦汗。
抛开身份不说,小小年纪就这么贴心,横竖长大不愁讨不着老婆。
“契堂兄妹作亲,应该算不得什么要上纲上线的大事”平宜公主撑着下巴,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沃檀拿剪子把那红柳枝上的羊肉挤到碟子里,心里也好奇呢,这青梅竹马像模像样的,不会长大后真成一对儿
正兀自叨咕时,突听得两声扑嗵,便见刚才还手牵着手的小儿女踩到块齁滑的草皮,双双给摔了个屁墩。
十三皇子还好,小嘉月登时就掉眼泪珠子了,哭得嗓子眼都看得清楚。
于是众人连忙去抱,拍干净身上,又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五皇子有些讪讪的,摇头说没事。小姑娘娇些,在沃檀怀里哭得直捯气儿。
沃檀只得抱起她,进了内室仔细查看。
别的地方看都没事,掀起袖子,两臂都光溜溜的一片。而小嘉月右臂上原本那个狰狞的,又凹又凸的印迹,这会儿只剩个很淡的边。
平宜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这什么胎记”
“以前家里用来烙饼的铁圈,她不小心摔在上面过,才留了这么个疤。应该快好了。”沃檀给放下袖子,淡定自若地答着平宜,心里却想着另一桩事。
苗族的蛊可真厉害,能毒人,也能治伤。
确认没怎么伤着后,沃檀重新领着这小哭包去庭院,却发现自己烤好的肉已经在被人吃了。且这么会儿功夫,就吃得只剩两串。
沃檀攒眉看着五皇子,把人看得满脸尴尬,嗓子眼里的肉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平宜公主则一见五皇子在,立马跟沃檀夫妻道辞,带着下人风火离开。
“檀儿。”景昭朝她伸出手。
沃檀放干女儿去玩,往前将他向后扒拉两下“你坐这吧,小心烟熏着。”
待把景昭安排好后,她去火炉旁抄起几串肉问五皇子“能不能吃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