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已经发生了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也就自然可以讨论讨论。
消息传到王府里时,恰逢李医官来给景昭请脉,且还阻止了景昭欲进宫,道是捎了圣谕,陛下让他在府里好生休养,先顾着自己身体要紧。
“圣躬无恙就好,唉,这叫什么事。”沃檀也跟着假模假式地红了眼,又叹道“陛下对淑妃娘娘向来都是宠爱有加的,这么多年的情份,她怎么下得了手李医官,您说呢”
再次被问及,李医官只能干笑两声。
平时他都晨早来请脉,今天来得晚还带了圣谕,明显是跟着忙活过的。再不与这位好事的九王妃搭两句茬,于情于理,都不怎么说得过去。
“王妃娘娘说得是,大家伙也都这么惋叹呢”李医官眼观鼻观心,干巴巴地附和道。
沃檀便撵在后头问“那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听说还被皇后娘娘给捉个正着陛下应当很是伤心吧不然不会也卧病在床了。”
问得这么细,李医官只能囫囵着说了些,并不敢多答。
据他所知,淑妃之所以铤而走险,是被苏国公府给撺掇的。而这件事,则是国公府世子身边一名丫鬟,给坤宁宫告的密。
而在那之前,陛下本不欲见淑妃,是御前伺候的冯公公被缠得没了法子,且见她跪在殿外实在可怜,便帮着说了几句话,才令淑妃得以面圣。
再有便是,她拿来轼君的那物,对外说暗鸠,实则是蛊虫。
暗鸠再不显眼,但能看出来死于非命,而蛊虫不入药不用添入吃食茶水中,只需凑近时往脖颈子里一扔便成了。且一旦得手,医官们也很难查出个所以然来。
而皇后率人冲殿救驾的时辰掐得分毫不差,门一开,正逢淑妃从帕子里将那蛊虫拎出来,打算趁挨着陛下哭诉时往里扔。
被撞破后淑妃狡辩不成,大抵知道自己再活不了,便哭着指责陛下为君不仁,明明是自己想杀九王爷,却把脏水往亲生儿子身上泼
比如后头这一段,便是李医官千千万万不敢秃噜嘴的。毕竟据在场的同僚所说,陛下当时气得直接踹翻了淑妃,滚烫的茶缸子摔到淑妃身上时,把淑妃砸得痛叫,烫得流血。
李医官不说的,沃檀也没继续问,倒是田枝揪着苏国公府纳闷“听说那丫鬟肚里有苏世子的孩子那该跟国公府一心的吧怎么还卖国公府”
这事要论起来,可就太微妙了。
但凡肯动脑子,都晓得要不是早有安排,一个丫鬟怎么可能听了壁角,转头就能往坤宁宫报
但这些是谁也不敢议论的,毕竟苏国公府的反心与淑妃意图轼君,俱是不争的事实。
忖了又忖,李医官小心翼翼打着措辞“兴许,兴许怕事败连累自己毕竟轼君这样的勾当,少说要诛个六族,她一个丫鬟也跑不掉。”
相比于李医官的谨慎,见过大世面的涂玉玉倒另有高见“有可能苏世子只是个大冤种,那丫鬟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
话虽糙,理却不是讲不通。但厚道人都没好意思接这茬,李医官脚下更是差点趔趄。
生怕再被拉着讨论些敏感之事,李医官不敢久待,方子都险些写成狂草,递给王府之后,便拎着药箱子逃也似地告退了。
当日晚些时辰,废黜诏书被拟制出来。
诏书里的内容,大意是太子乖谬不正,在朝中结党营私已失储君之德,即日起褫夺皇太子位,且废为庶人。
许是顾及皇室颜面,当中并未提及后妃轼君之事。而那泄题舞弊的案子,则顺势转嫁到了苏国公身上,道是其假借太子之名,与礼部尚书勾连谋利,祸乱科场。最终被褫夺爵位,满门抄斩。
这几桩事,实实在在地沸了邺京。
整整一旬有余,街头巷尾的议论与唏嘘都没有停过。而里头不为人道的内情,也让沃檀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狗皇帝还挺念旧情,居然给淑妃安了个天花病,让移出宫去休养”
“害,落在皇后手上,淑妃哪能好好养病”涂玉玉虽没在宫里待过,但却灵透得跟内宫太监似的。他诡眉诈眼地笑道“怕不是还没养病的地方,就被有心人给养到地府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