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平静默片刻,问了个无关的问题“听闻您拥有一枚真火”
陈轻瑶不明所以,点头道“对。”
“我也曾有一枚。”余平淡声道。
陈轻瑶有些惊讶,真火弥足珍贵,每出现一枚新的火种,都会引起一番波动,除了她之外,这一二百年来,只有两枚新的火种,其获得者都是元婴后期修为,难道其中一个就是余平
她脑子动得飞快,那两名元婴后期,一个二百年前进入万炼仙宗,如今已是名声颇大的地阶炼器师。
另一名百年前进入丹鼎仙宗,也很快成为地阶炼丹师,名震一时,不过后来就没怎么听过他的消息,似乎是修炼时出了岔子,有人说他早已殒命,有人说他还活着,却差不多半废。
陈轻瑶看了看余平,没怎么迟疑,就确定他是传闻中殒命、半废的人。
他说他曾有一枚真火,表明现在已经没了,是当真修炼出了岔子,还是被其他人夺走
陈轻瑶对丹鼎仙宗印象不太好,不吝以最大恶意揣度他们,那帮人既然能一来就逼她加入宗门,那么干出抢夺别人真火的事,似乎也不稀奇。
看到她的表情,余平知道没必要再隐瞒,况且他确实想要进入天元仙宗,这是他躲藏数十年后唯一的希望。
百年前,他投身丹鼎仙宗,因为携带一枚真火,自身天赋也不弱,很快被一位天阶大师看重,收为弟子。
有师长指导,又有真火相助,没多久,他便进阶为地阶炼丹师,而且是当时修真界唯一一位元婴后期的地阶炼丹师,连他的师父都曾说过,此子将来成就会超越他。
青年得意,风光无限,那是余平最辉煌的日子,至今回想,都还觉得是一场美梦。
既然是梦,总有梦醒时分。
差不多过了三十年,他的师尊进阶渡劫,从此闭关潜修,不问世事。
一开始余平有些不适应,好在还有一位师兄,年长他许多,接替了师尊的职责,对小师弟尽心尽力,照顾有加。
余平心中感激,对这位师兄没有丝毫防备,乃至后来,被他偷袭成功,强行夺走真火,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因担心杀了他,魂灯熄灭,会惊动闭关的师父,那师兄才没有斩草除根,只是将他囚禁起来。
余平费尽心思,不惜装疯卖傻,终于趁对方不备,侥幸逃出。
他满以为只要逃出来,告知同门、师长,自然有人为他做主。
然而往日交好的同门,却冷笑嘲讽告诉他,那位师兄背后势力不小,否则如何敢在宗内犯下这样的事,就算他的师尊出关,也奈何不了,劝他死心。又说看在以往交情上,不会把他的消息泄露出去,施舍般让他逃命。
亲近的人接二连三变脸,余平只觉心灰意冷,师尊似乎成了最后的指望,然而渡劫修士一旦闭关,动辄百年,况且他也担心事实真如昔日门所说,若连师尊都奈何不了,又何必让他老人家为难
于是他逃离了丹鼎仙宗,此后数十年流落各处,他已知道丹鼎仙宗并非自己想象中的丹道圣地,那里或许有潜心丹道、不知世俗的虔诚者,却同样聚集了一群野心欲望之辈。
早年他曾想过报复,但那样的庞然大物,岂是一介寻常修士能够动摇的,在遭遇几次背叛出卖后,当年的天之骄子,终于成了如今这般落魄麻木、仿佛行尸般的模样。曾经的地阶大师,再未曾碰过一次丹炉。
直到他听说数月前那场斗丹,一位同样拥有真火、同样元婴后期晋级地阶的炼丹师,以化神初期修为,斗败了丹鼎仙宗一位大乘丹师。
大家说她兼修阵道,说她直指天阶,说她有望神阶
余平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早已放弃丹道,但他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从几十万里外的荒芜之地,来到了天元仙宗山门下。
天阶、神阶他意气风发时,也曾将它们视为目标,甚至狂妄地视为囊中之物。如今已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达到的成就,但他还想看看,想看看时隔万年,修真界能否再出一位宗师,丹道能否重现巅峰
说到后来,他平静无波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看向陈轻瑶的眼神更是带着几分狂热,平凡的外貌都因此有了特殊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