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苏林安的心口骤滚烫,听着熟悉又古老的发音,没想到,原来程飞刚才吹奏的居这一首古老的小调。古老到,他所在的时代都没有听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风沙起了又落下。
呼啸而过,将小调的呜咽声带远。程飞一遍又一遍的吹奏,绵长而深刻。
两相互依偎坐着,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弥漫在两周身的脉脉温情浑一体,神情温和而安详,仿佛任何都不能插足于他们间。
风沙侵蚀不了温情,这一刻天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苏林安无论如何没想到,程飞会倒下去。
小调的声音戛而止,突兀的猝不及防。
苏林安原以为他们就算不能活很久,先死的只会身体已经报废的顾芳。而现实却程飞,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倒在了顾芳的怀。嘴角挂着没有收敛的笑,浅淡的,发自内心。明明他在军部的泳池还活蹦乱跳,仿佛游不够似的绕着泳池快乐转圈
结果事与愿违,与顾芳相逢后程飞好似完成了毕生的夙愿,坦闭上了。
相逢,就永别。
无边的黑暗中,小调戛而止,但顾芳的吟唱却还在继续。
他一遍一遍反复的吟唱,抱着程飞看着漫天的黄沙。古华族礼乐简单而质朴,带着岁月的深沉与深情,能一字一字引发灵魂的音。
直到天空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升起,其实不明月。只一个跟古球的月亮很相似的卫星。
塞尔塔星或许曾经与古球很相似,拥有美丽的风景和令心折的文明。所以顾芳才把他与程飞的家乡定在这。当天空那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洁白的月光如薄纱温柔披盖了月见,掩盖了此时月见的满目疮痍。顾芳才停止了吟唱,抱着程飞站起来。
他的左膝盖为动作太大,忽噗呲一声闪出火花,膝盖处只剩细薄的经脉颤巍巍链接着。
顾芳抱着程飞一瘸一拐走到石坑的后面,那只机械的手臂变成了铲子。他将程飞背在肩上,单膝跪在上,一铲一铲挖了一个坑。
一时间,寂静的月见只剩下噗嗤噗嗤挖沙的声音。
顾芳把程飞葬在了月见。
他给程飞竖了个碑,他当场从石坑刨的石头,徒手打磨的。石碑上空无一字,想写什么,列如给程飞属上他的姓氏。但最终没有做。
程飞的一生都被禁锢,被各色各的圈养。如果有来生,他希望他可以自由。
顾芳一屁股坐在墓碑前,仰头看向相比于白天的狂风沙尘显格外宁静的夜晚,忽笑了一声。
“就算要死,我会死在你后面,我永远不会食言。”
他将脑袋抵着空白的墓碑,血水不什么时候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身体。那张失去半边脸皮的机械脸颊,机械组织失去了搏动。他一手揽着墓碑,缓缓闭上了睛
事情没有那么巧,却恰恰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