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桌几上,仿若无骨一般的姿态,慵懒又随意“他一定很乐意为你分忧”
唐元旭眯着眼,毫无波动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唐栖眠。”
栖眠并不在意他语气中的威胁,虽说是名义上的唐家人,甚至以唐作为自己的姓氏,她实际上对于唐家人并无多少敬畏,唯一的认同感还是因主人而存在的。
她毫不客气道“能者多劳,某些人既然都巴巴地跟上来了,总要多做点事。”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交换过某种讯息,然后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唐元旭转换话题,仿佛默认了这件事一样“姑姑想做什么”
千叶放下书,拿起茶壶,倒了杯水,推到唯一的空位前,示意他坐下。
唐元旭闷声不吭地抬步走上前,落座,喝茶。
栖眠懒洋洋地回答他的问题“我们要与魔宗做一笔生意。”
生意
与魔宗
唐元旭何其聪明的人,听到话锋就猛然想到了重点,联想到自己调动的物资,对这个计划的大致方向已经摸清了,但就算想明白也忍不住表现出震惊“这在这关头”
“短期内绝命渡僵持的局面不会有变,毕竟魔宗中排得上位的人物现下都聚在漠北了。”她哼哼道,“绝命渡为万象森罗所困,没法与外界沟通,供给线路全断,而且猝不及防遭遇这一劫,存粮不可能有多,倘若围困的时间更长些,一旦消耗完不是只能挨饿等死就是要与魔宗拼命而且,这么多魔宗弟子的食住也是个问题,不是么”
她停顿了一下,忽又嘻嘻“绝命渡中的人呀,已经被惯坏了,真正的漠北,他们能受得住么”
亡命之徒在绝命渡中不算是人,只能算是被收割的野草。
江湖已是法外之境,而在漠北这种无规则无律令的混乱之地,实力才是唯一的通行证当然这个实力不单是指战力,酒色财气,但凡有过人之处都会为绝命渡看重这才是人。
唐元旭深吸一口气“所以姑姑让我准备足够的粮草饮水,甚至是高品质的酒肉器具不但要与魔宗做生意,也要与绝命渡算上一笔”
“你心里清楚就好,”栖眠挑着眉毛,“有些话就不用说出来了,哈哈,有什么比打劫常年趁火打劫的更有意思”
到底还是要防着隔墙有耳。
虽说隔壁房都被唐门弟子占了,还有祺老在外坐镇,大概率不会有人狗胆包天来偷听,但整个客栈都是武林中人,难免有哪个人听力过分灵敏。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千叶实在无聊,已经摸出本书将木妖附体,埋首进漫画。
看她这幅架势,唐元旭也不好久留,起身告退;栖眠笑嘻嘻拽着小白狗也出去了;闻秀去隔间将床铺整理一番,将枕头拍松,务必让自家主人什么时候躺上去都是舒舒服服的,这才出来,盘腿上榻,闭目打坐。
半夜的时候,门外动静非常大。
青孚山的房间在唐门的正对角线上,离得如此远都能清晰听见尖叫哀嚎的声音,整个客栈想来都已经被惊动了。
唐元旭出了房门,在栏杆边冷眼看着。
附近的房间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动静,但没人亮灯,也没人出来,顶多只是几声小小的咒骂,显然这情景出现过不止一次,不管是碍于青孚山的颜面,还是说懒得管闲事,这些人埋着头皮只当不知。
看到栖眠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比较惊讶的要知道这蛮子可是连雷电交加波涛汹涌的江上行舟都能睡得无比踏实安心的货色不过瞧见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瞬间明白了让她放弃睡觉出来的原因。
“所以说人啊千万别乱往自己身体里放虫子。”她打着哈欠冷笑,“人性哪抵得过虫性。”
栖眠趴在栏杆上几乎是享受地听着那边的哀嚎与哭喊,听着听着忽然扭过头,像是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一般,眼睛瞬间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