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有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圣上大婚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些皇室宗亲心中未必没有一点想法,圣上有后,对江山社稷都是一种稳固。
背着嫂嫂将皇兄明里暗里说了一顿后,就听见宫人来报,驸马来接公主回府。
陈媛稍顿,一腔怒意才渐渐平息下来,半晌,她才闷声说
“皇兄该知道,这辈子,我最怕亏欠和耽误的人就是你。”
在这一点上,哪怕是霍余都要朝后排。
陈儋心知肚明,他耷拉下眸眼,用一种说不清的语气道“我知道,我只是想等一等”
等等看,有没有一日可以让她们都放下心中的愧疚和难安。
尚好,他等到了这一日。
陈媛倏然哑声。
她不知该如何对皇兄说,其实前世他们并没有等到,幸而有人早知后事,默默做了很多,才有了今日。
也许,她该庆幸,梦中皇兄并无子嗣,否则,她不过又亲眼目睹几番血淋淋。
出宫的路上,霍余一直在观察着公主,他有前世的记忆,当然知道圣上前世没有子嗣,霍余心中深深叹息了一声,圣上待公主的确很好。
但对公主来说,这份好许是会成为负担。
而且,霍余几不可察地朝公主小腹那里看了一眼,只一眼,不等公主发现,他就很快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他不知公主是如何想的,但至少对于他来说,前世公主产子那一日,太过惨烈,至今仍是他的噩梦,他询问过,哪怕平常女子生产都是九死一生,相当于一条腿迈入了鬼门关。
公主娇贵,霍余如何也舍不得公主冒那个险。
说他薄凉也好,说他冷情也罢,前世他和那个孩子共处二十年,能给他的几乎都给了,甚至公主也为他付出了性命,无人对不住他。
这一生,他从不期待任何孩子的到来,他只要公主平平安安地待在他身边。
进马车时,霍余替她掀帘,见她仍旧闷闷不乐的,转移她的注意
“公主骂了圣上”
他刚到养心殿,就听见了公主怒气冲冲的声音,这世间敢骂圣上的,也就只有公主一人了。
陈媛没有承认这件事,在旁人面前,哪怕是霍余,她都是想替陈儋保留颜面的。
霍余的确很了解公主,他这么一问,陈媛当即撇了撇唇,不再继续想陈儋一事,而是转到皇后身上
“嫂嫂有孕,我该送些什么”
梦中可还未梦得那么清楚,所以,陈媛显得格外迷惘了些。
相较而言,霍余就平静很多
“女子有孕时比较艰难,前期口腹之需,后期身子不便,情绪容易敏感不安,公主送娘娘什么东西,都不如劝圣上多陪陪娘娘。”
陈媛听得直挑眉,颇有些好奇“你怎么知晓得这么清楚”
霍余默然。
前世公主府只有盼春一个奴才活了下来,许是陆含清良心发现,又或者是陆含清不敢再逼公主,等长安平复下来后,盼春曾一字一句地告诉过他公主有孕时的艰难。
她说,公主吃喝无奈,尚未进肚就尽数全吐出来。
她还说,公主身子越来越重后,走路不便,夜中常常抽筋疼得浑身发抖,脚踝肿胀异常,每一日都仿佛是在饱受折磨。
她说了很多很多,将那数月霍余未曾参与的时光,用最简单的语言文字告诉他,然而字字句句辛酸。
后来,盼春照顾稚儿多年,在新皇掌权后,自请替公主守陵。
所有的故人都离开了,再无人会和霍余回忆公主府的那一段时光,霍余同样选择在那之后离开。
陈媛没问出来结果,但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最终噤声不语。
时光缓淌,冬去春来,寒风催着红梅绽放。
几年时间流逝,陈媛都快将前世的事情回忆个遍,身子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