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书的男人眼睫微微一动,抬起来,安琳琅清楚地看见他的瞳色。清澈如琥珀,却有着一股别样的沉静。他似乎诧异安琳琅会主动搭话,顿了顿,道“我名临川,临川,字攻玉。”
“哦。”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居然还取了字。
屋里复又安静下来。
安琳琅扣了扣手指头,眉头皱得打结。
许久,许是见安琳琅没走,男子终于合上手中的书“还有什么事么”
“你知道你的爹娘买我回来是作什么的吗”
名为攻玉的男人一愣,眼睫缓缓眨动了一下。他的一双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在流转,姿态是如此的从容。见安琳琅的模样,他放下了手中的书,“自然是知晓的。”
“不过,如你所知,我身子并不好。能活几年,大夫都不敢断定,”男人眼神平淡如水,“实话与你说,我此生并无娶妻的打算。”
很好,明白了。是她自作多情了“那我还能在方家住下吗”
“自然,”男人又摊开了手中的书,“你的身世爹娘早于我说过。没有其他去处,只管在方家住着便是。不必担心有损,待寻到合适的时机,我只会请二老收你做义女。”
“”妥帖,安琳琅没说话。
沉默片刻,她也很干脆地点了头“那行,小妹在此先多谢大哥了。”
安琳琅如此上道儿,周攻玉不由眉头一扬。他琥珀色的双眼静静地打量了安琳琅,见她形容虽寒碜但姿态却坦荡,心里倒是有几分讶异。于是点点头“去吧。”
“你先将药喝了,我顺手将空碗带出去。”
周攻玉视线落到药碗上,眼神微微一闪。不过在安琳琅看过来的瞬间,伸手端起药碗,一口闷下。安琳琅木着脸上前接过空碗,走之前,顺便将他桌上那壶冷茶也给拎走。
且不说周攻玉苦到心里扭曲,扭头想喝杯水盖盖味道却找不到茶壶。就说安琳琅出了东屋,正好撞见院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撞开。
方老汉满头大汗,身后背着个人,两眼生的婆子跟在他身后急吼吼地就闯进来。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就喊话“快,屋里有没有人,出来搭把手你娘摔伤了”
安琳琅这厢东西还没放,匆匆出去,就看到方婆子一脸灰白地倒在方老汉的背上。
方婆子一脑门的血,她本就精瘦,蜷缩在方老汉背上只剩一小把。嶙峋的骨头连厚袄子都挡不住。安琳琅赶紧上去,方婆子裤子膝盖上破了好大一块,一边脸颊肿的老高,丝丝往外渗血。方老汉腿脚不好,背着人深一脚浅一脚,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安琳琅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乱成一团。东屋那边门吱呀一声,听到动静的周攻玉也出来了。不过这会儿谁也没注意到他,一个大嗓门的婆子拍了大腿就喊“我瞧就是那方伍氏干的不然怎地方婶子前脚出去她婆媳就跟出去为了那几吊大钱,这婆媳俩丧了良心”
方老汉听着,搭在膝盖上的手都在发抖。
“就是方婶子好心带她挣银子,她倒是会使心眼儿以为自己推的那一下没人瞧见,个烂手烂脚的白眼狼”那婆子也不晓得方家什么情况,以为安琳琅是方家女儿,拉着她义愤填膺地就是一顿说。
原本今日方婆子按照先前说好的去王家做席面。但是前几日没推脱掉大房那对婆媳,只能带婆媳俩去王家帮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