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瀺一脸惊讶,“这也行”
吴鸢笑着点头,“小师兄做得出来。”
崔瀺摇头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打得少了,规矩从来棍棒出啊。”
吴鸢把那张春联放回桌上,随意说道“先生你的先生,一定规矩很重。”
吴鸢一直不知道自家先生师承何处,甚至连大致文脉流传都不清楚。恐怕整个大骊,晓得此事的人物,屈指可数。
崔瀺突然微微坐直身体,“错喽,先生教我,就跟我教你们差不多,一样的,所以我的先生,才教出我这么个学生,数典忘祖,做人忘本,嗯,还有欺师灭祖。”
吴鸢以为自己听错了。
崔瀺淡然道“你没有听错。”
崔瀺伸了个懒腰,“我求学之时,还没有现在这般激进,只敢提出学问事功,两者兼备之议,先生就赏了我世风日下之罪魁祸首八个大字。”
崔瀺越来越坐正身体,直视着对面自己学生的眼睛,“你知道最可气的地方,是什么吗是我这位先生,不等我说完议题,就打断了我,一向以治学严谨著称于世的先生,甚至不愿意为这个问题多想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都没有,就直接丢给我那八个字。我有个师弟,每次跟先生询问经典疑难,先生必然次次如长考一般,悉心教导,唯恐出现丝毫偏差,其中一次,你知道我家先生想了多久,才给出他的答案吗”
崔瀺伸出一根手指。
吴鸢尽可能往多了去想,试探性说道“一个月”
这一刻,以清秀少年面貌现世的大骊国师,脸色古怪至极,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十年。”
吴鸢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崔瀺重重呼出一口气,自嘲道“故人故事故纸堆,都无所谓了。何况不无所谓,又能如何呢”
崔瀺站起身,收起那股罕见的复杂情绪,对吴鸢说道“今天让你来这里,是要你见一个人,我先忙点事情,你去门口等着。”
吴鸢如获大赦,起身离开。
崔瀺走到那个容貌精致的痴呆少年身边,蹲下身后,揉着下巴,像是在寻找瑕疵。
暮色中,吴鸢带着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走入大堂,崔瀺这才站起身,对他们两人说道“自己人,随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