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察觉到家门口的变化,第一个赶回卧房对躺在床上的李善长道“外面的人走了。”
李善长道“都走了”
“都走了。”陈氏道,“我看是有事发生了,老爷,你要不要起来看看”
李善长翻了个身“我病着呢,我不去。”
陈氏便去扒他的被子,像是抖落一只黏在叶片上的毛虫“老爷,你这两天睡得够多了,光吃就吃了好几只鸡鸭,不起来看,也该起来转两圈,不然就成了废人啦。”
“一起来就要忙。”李善长道,“自己都救不了,还要忙别人的事,天底下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氏望着他“正是为了救自己,才要忙别人的事,老爷,你先起吧,现在不起,一会儿还是要我帮你穿衣。”
李善长坐起来,叹道“刘基对谁出手了”
“李彬。”
“李彬”李善长复述一遍她的话,又倒了下去,“果然是李彬。”
“怎么办”陈氏道,“你究竟见不见他。”
“见见见”李善长道,“穿衣服吧,他也快来了。”
陈氏转身从柜子里给他拿常服“我觉得你像是在说那个贱字。”
“没有的事”李善长摸过枕边的香包,使劲吸了两口,本来稍有红润的脸色立刻重新白了两分,声音低了两度,“要贱也不是说他,是说我自己。”
“谁”陈氏回头。
李彬果然在半夜时披着一个黑斗篷悄悄来了,从仆人才走的小门里进来,一见到李善长的面就扑通跪下,拽着他的衣摆道“丞相,你可得救救我啊。你不救我,我就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了,那些御史把属下的底裤都扒出来了,一桩桩一件件查得比狗舔过还干净”
“那你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彬犹豫着点了点头,随后立刻道“丞相,你知道的,官做大了,有一家子人要养,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要钱,打点上面,赏赐下面,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啊。”
李善长坐下“你先抬头看看我。”
李彬抬头,惊讶道“丞相,您真的病了”
他看到李善长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眼睛下方一片黑青,连嘴角也起了皮,好像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苦力似的。
李善长酝酿一下,抖着声音道“怎么,你们都以为我是在装病你也不想一想,我瞒得过你们,瞒得过宫里派来的太医吗”
“那,那丞相可要好好养病。”即使心里急得想死,李彬也不忘官场上的规矩,向李善长挤出一点关心的话来。
“我这都是替你们急的啊。”李善长道,“这几天我没有吃,没有睡,你不明白,这次的难关,是真的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