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饮冰道“因着还没定罪,暂时关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由我从京里带来的人看着。袁兄是钦差,想审当然是可以的。”
“我去审方克勤,麻烦李兄带人去仓库核对粮草。”袁凯把收缴赃款的功劳让给了李饮冰,“即使是立刻回京,也得先把粮食收拢好,不在这一半天内着急。趁着这个功夫,我可以再查证一番。”
“好。”同袁凯想的一样,李饮冰亦不想明面上得罪他,阻拦一次可以说是老成谋国,阻拦两次,那就是共犯了。
从馆驿出来,袁凯看见正在门外等他的韩百户,快步走过去,韩百户正蹲在屋檐下面,拿着一张大饼在啃,见他过来了,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来递过去。
“大人,还没吃中饭,先拿这个垫垫肚子吧。”
袁凯点点头,竟在韩百户身边蹲了下去,引得他一阵侧目,说道“我已看过方克勤的认罪书,确实没有问题,与河道衙门的账册完全对得上。”
“这么说”韩百户皱着眉,“是方克勤贪污了军需,和工部新造的粮船半点关系没有”
“当然有”袁凯果断道,“按照畏罪潜逃的思路,方克勤昨晚的失踪尚可以解释,但衙门里的人为什么会失去记忆面对朝暮相处的衙役和儿子,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必然是有人把他捉走威逼利诱,使其主动顶罪。”
这个道理韩百户当然懂,他是担心袁凯态度软化,才故意这么说的。
袁凯接着道“李饮冰收取金银,不能信任,趁他追缴军需的时间,我们自己查案。”
“大人打算怎么做”韩百户本就不想受什么拖累,他们锦衣卫一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哪里受过这种憋屈的苦,他越来越发现袁凯挺对自己胃口。
“先去提审方克勤,然后立刻去造船厂”
厅堂里放着一张大桌子,袁凯坐在中间,韩百户坐在一旁,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摆设,也没有记录口供的书办。
韩百户手下的一个锦衣卫将人从大牢里压到此处,在授意下解开手铐脚铐,带上门出去了。
牢里是最折磨人的,方克勤只不过被关了半日,就已有颓废之态,不仅头发乱了,连衣服也不再干净,身上染上一股土腥的潮湿味道,双眼无神,虚虚地看着前面。
有传言在九成的可能上是真的,牢里的狱卒为了榨取犯人的钱财,会想尽一切办法折磨犯人,包括但不限于殴打,手段之残忍甚至连死刑犯也能榨出油水来。
方孝孺是官身,虽不会遭到这样的待遇,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被他压住的狱卒们都是本地人,与土豪士绅长期勾结,消息灵通,得到折辱报复的机会,恐怕不会无动于衷。
室内很安静,袁凯先说话了“我是京里来的御史,姓袁,名凯,字景文。这位是锦衣卫的韩百户。”
方克勤行礼“罪官见过袁大人、见过上差。”
讲出身份后,方克勤竟然没有任何动容,也不感到惊讶,袁凯不由皱着眉和韩百户对视一眼,两人都感觉到了棘手。
“方克勤,你可认罪”袁凯问道。
“认罪。”方克勤道,“正是罪官贪墨了押送四川的军需,罪官已在认罪文书上写的一清二白。”
袁凯道“朝廷的判决还没下来,按例你还是官身,不用自称罪人,也不用跪着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