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又一道神光凝聚,再想挥出时,一只手却在这时探出来,准确扣住了他的腕骨。
扶央掌心的神光骤然溃散,他面色微变,反手朝对方轰出一击。
黑暗中只听见“噗嗤”一声料峭入体,师瑜根本没有躲,生生捱下了对方这道攻击,靠近时木簪被磅礴的神力裹挟着,轰然射向对方的面门。
神力激烈碰撞,在空气中荡起的涟漪击碎了灰暗石壁,脚下的地面凹陷,两人摔落在深坑里,身体撞上坚硬的大地。
石块上溅出血线,喷涌成团,一点点渍红了两人的袖口。
扶央两只掌心都被直射而来的木簪穿透成窟窿,瞳孔几乎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你疯了你怎么敢怎么敢自燃神格”
主事神的神格而普通神民的神格是两种东西,后者只是他们吸收空气中神力凝聚出来的能量体,而前者却是先天灵物。它们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思想,哪怕常年都栖息在旁人体内,却从不因此和寄体命运等同。
就像主事神的神格前任主人死了,它们便自然而然坠入尘世,再寻找下一个宿主。
神祗死了,神格不会消亡。
而神格没了,神祗却一定会毙命。
所以当初扶央才会将整块血淋淋的神格从师瑜体内挖出来。
“你知不知道蓄意破坏神格要遭天谴知不知道神格一旦燃烧完毕,你接下来连转世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师瑜桎梏着他的身体,以完完全全的自杀姿势将自己和对方禁锢在塌陷的废墟里,神格燃起的烈火腾地在他体内腾升起来,燎烧过心肺和筋骨,任对方嘶吼至喑哑,也始终没开口回应半分。
“你凭什么当初明明我才是所有人最认可形象最好的那一个,凭什么天道要把主神给你凭什么我还必须靠着你渡来的神力才能拿到主事神的位置,连活着都要日日仰你鼻息凭什么现在我好不容易都成功了,你还要来破坏”
扶央声音怀着熊熊的妒火,满心的不甘,眼中的怨和恨浓烈到叫人心惊胆战“难道就你有资格当主神,我就不能吗”
“是。”师瑜终于出了声,“你既然已经触戒,便不该继续担任主神之职。”
扶央眼眶发红,几乎烫出血来“我做了什么我有什么错”
“派神祗下界,意毁尘世,为一己私欲,奴役生灵。”师瑜说,“天道不可为,你明知故犯,这个位置就不能是你的。”
扶央声音怨厉,字字句句如若泣血“如果不能是我,那还能给谁”
“谁来都可以。”师瑜说,“唯独你不可以。”
唯独你不可以。
短短几个字犹如刀尖划烂胸腔,疮口被捅得鲜血淋漓,挤缩出咸涩至极的脓水来。
扶央身子忽然冷得发抖,睁大眼像是要拼了命从他脸上寻出些许不忍来,可看到的永远只有凉薄到极点的平静。
神火顷刻便笼罩了双方的身影,火光灼烫入体,在魂魄上寸寸燎烧,化作深黑的枯骨。他在灵魂寸寸碎裂的剧痛中没了反抗的力气,挣着濒死时盯着摇晃的虚影问出了声“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就仅仅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吗”
“无过之人,有过之神。”
不带任何主观评价。
神火不受万物阻碍,烧透了人的身体,烧化了神灵魂魄,烧穿了层层叠叠的石墙暗门,在主神殿上方冲天而起,犹如天降异象。
华美的宫殿霎时倾塌,掀起的风尘漫天飞舞,高大的石柱折倒向殿外的池水,从中央断裂交叠成十字形,犹如沐浴在大火中诞生的坟墓,在平地上巍峨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