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越一怔。
徐祝空指了指头顶“天马上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怎么行,我陪你。”
关越越张了张嘴。
其实她想说她一个没关系的,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人,在林子里长这么大,怎么也比你强。
她想说,她一开始就是顾忌有人类在场不敢表现得太不同寻常,本来想等人全走了直接自己爬上去的,你下来只会妨碍我。
她还想说就算要陪也可以坐在上面,非要跳下来不是脑子抽筋么。
可她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夜晚的山林水汽重,两人的衣服都有些发潮。徐祝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缩在角落,一声也不吭。
关越越心下不安“你怎么了”
半晌,徐祝空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怕黑。”
“”
“等会儿我可能会表现得比较吓人,你最好不要看我。”
几分钟后,关越越才明白这个“吓人”是往小了说的。
她从来都没见过一个人因为身处黑暗,会像脱水的鱼一样浑身痉挛,疯狂抓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张大嘴呼吸。
关越越试着去碰他,摸到他满手的冷汗“徐哥”
徐祝空猛地甩开他,又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手几乎把自己的脖颈抓烂了,声音颤抖又破碎“别看我你不要看我”
“我不看你。”关越越去抓他的衣袖,“徐哥你冷静一点。”
徐祝空却只是拼命摇头,身子抖若筛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后来是怎么兵荒马乱地获救的已经不清晰了,事后关越越想起他在洞穴里的狼狈模样,没忍住去他家探望,才得知徐祝空小时候曾经跟他妈一起上山掉进过猎洞。
可他们运气不好,洞底布满了猎人削尖埋进地下的竹刺,徐母在掉下去那一刻下意识抱住了儿子,自己当场被竹刺扎穿成了筛子,鲜血喷涌,死不瞑目。
母亲双臂箍得紧,才七八岁的徐祝空不知道是不是从鼻间的血腥味中意识到什么,始终不敢睁眼,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里。直到夜里徐父发现他们迟迟未归,徐祝空才被上山寻人的村民们捞起来,却从此患上了怕黑的毛病。
村子里知识落后,不知道他这其实是幽闭恐惧症,却知道他发病会浑身痉挛,会呼吸困难,会口吐白沫,甚至很可能会死。
明明是那么怕黑的人,却还是在她掉下去时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曾经让他恐惧的源头。
简直蠢得可以。
关越越坐在他床边,质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床上的人却先一步拿被子蒙住了头“我那天是不是丑到你了”
她气笑了“我还不知道你一个男人那么在乎自己好不好看。”
徐祝空闷了很久,才低声道“你不一样。”
“别人看到了没关系,但你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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