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参幸灾乐祸,“老龟,我跟你说过了,不要贪心,这群观音,看着慈悲貌美,最是面软心黑,干架是天地诸界第一狠,却比我老参还抠门反正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问你敢问观音要账不”
老龟“”
扎心了,老龟要命,老龟不敢。
没过半日,水月观音又游回来了。
罗汉们很是震惊。
“水月姐姐,你哥哥放过你了”
水月观音哦了一声,懒懒道,“它没同意,于是我把它揍了一顿,变成一条白蚯蚓,切成五六段,扔进金刚河喂鱼了。”
水月观音神色慵倦,半卧在水里,单腿支着,衣袂带水,满池残荷不掩它的风采。
众罗汉一言难尽。
而兴冲冲赶来要账的老龟一听,这还了得,老龟壳可不比观音的宝瓶硬,也明智咽下了自己的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您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水月观音唔了一声,“莲池坏了,需得赔偿,老龟莫急,我作画尚可,待完成后,你拿去卖了。”
看哪
这是多么慈悲救苦救难的观音
它干架第一,竟然没有赊账这就是人品啊
一刹那间,老龟双眼大放佛光,心潮澎湃,当场进阶。
隔天,弟子捧来一张画卷。
白蚯蚓大战黄泥鱼。
老龟“观音这技法。”
老参“震惊老参我一万年。”
一龟一参都在维持着得体的六界社交礼仪。
第三天,是黄泥鱼生吞白蚯蚓。
第四天,白蚯蚓破膛而出。
老龟“”
老参“”
挺好的,梵宫无事,它们还能看个小戏儿。
就是白衣观音脱身之后,不会把它们梵宫拆了吧
老龟为了龟徒龟孙,仍在跟老人参斗智斗勇,争取自己四肢朝天前,还能给梵宫留下点宝贝。而水月观音呢,它醉心于画作,梵宫的云影、草木、罗汉、香火,都被它薅来作画,渐渐的,水月观音感到了一丝缺憾。
它这画,太素了,不够浓烈。
某日,琴皇来了梵宫,说是女儿即将出嫁,他给女儿做了一柄六界雀扇,希望能得万鼎香火供奉一千年。
出嫁
女子的嫁扇是不是会华彩浓烈
水月观音很感兴趣,它从青莲琉璃池里浮起来,主动走到琴皇面前,“能否看看”
琴皇受宠若惊,恭敬捧给它看。
水月观音抚着这一柄流光溢彩的雀金扇,眉间的朱砂红得微微透了。
它想,这嫁扇,足够幸运,它会被女子捏在手中,摇在胸前,抵在唇边,应是世间第一等浓烈风月吧它生于水月之中,与风月仅差一词,却如同天堑之别。
水月自看,自欢,从不曾与众生亲近。
菩萨低眉,生灵落神。
“多谢观音垂爱。”
雀金扇的扇灵走出来,朝着它盈盈下拜,“主人大婚之日,雀金定会告知”
水月观音有些漫不经心,“无妨。”
琴皇心满意足离开梵宫后,水月观音又沉入水底。
不久之后,天阙传下盛乐。
那是嫁娶。
水月观音沉到了莲花池最深处,底下是湿软的淤泥,莲的根茎穿过它的黑发、细颈、腰腿,向上生长着,向天光献着它的不二姿色。它睁着眼,颈圈的璎珞浮动着,它看着这个水底的景象,与水面的满簇盛开相比,那么静,那么暗。
无人到来。
观音倾听世人。
却无人倾听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