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站台,谢隐就感觉有人跟着,他面色渐冷,却什么都没说,免得小姑娘因此担忧“五丫,你累不累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啊”小姑娘面露难色,却又不敢否决,怕他生气,“咱们好像没多少钱了,还得买去泾江的火车票呢”
柱子哥是单身汉,没什么钱,她的钱也是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悄悄打猪草卖山货攒的,除此之外就是家里人把她卖了的那一百块钱,这回从家里跑出来,哪哪儿都要花钱,外头一百块根本不够花,她都不敢吃饭了。
谢隐温声道“咱们先在蒲山安定下来,等赚了钱再去泾江。听说泾江那边消费特别高,咱们这点钱到了泾江去怕是连饭都没得吃,我刚才看到火车站附近有那种出租的民房,租一个月也用不了多少钱,你看这一路风尘仆仆”
话说一半,发现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谢隐不觉回想了下自己的话是否有不对的地方,“怎么了吗”
“柱子哥,你刚才说了个四个字的词”小姑娘满脸都是崇拜,“俺听村里的知青说过,这叫什么、叫什么疼语”
谢隐失笑,“是成语。”
“对对对,是成语。”她连连点头,“柱子哥好厉害”
谢隐活了不知多久,还是头一回因为说了个成语被人如此赞美,他一时间是接受不好,不接受也不好,“那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小姑娘偷偷看他一眼,感觉离开了村子柱子哥都变得洋气了,居然不说“俺”,说“我”,她也想学,就磕磕绊绊地说“俺我,我、我都听柱子哥的。”
柱子哥长柱子哥短,谢隐无奈,柱子哥便柱子哥吧,他先带着小姑娘到车站外有公安的地方,让她在原地等着,然后告诉她自己去买点吃的,让她等一等。
两人坐了三天三夜的绿皮火车,全啃的干饼子,喉咙里干得要命,三天没洗头洗脸刷牙,身上那味儿每当这种时候,谢隐都很庆幸自己没有嗅觉。
钱跟证件全都在谢隐身上,自打两人私奔开始,谢铁柱便把东西都要了过来,美曰其名五丫年纪太小,他不放心,至于究竟在想什么他自己最清楚。
谢隐拿了买吃的的钱,其余的都包在塑料袋里,塑料袋里还有些碎布头缝的小布包,钱跟证件就放在里头,塑料袋是五丫捡来的,洗干净后当成宝贝一样,这次私奔也带了出来。
“柱子哥,你怎么把钱给俺、给我了啊”
刚学会说“我”,小姑娘很有些不好意思,羞答答的,谢隐轻笑“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把你丢下来自己跑了。”
被说中内心所想,小姑娘脸更红了,虽然还是很黑,谢隐没怎么瞧出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本来是想拍头的,但头好几天没洗,而且谢隐的手也脏得很。
他很快走到拐角处,回头还能看见小姑娘紧张兮兮地抱着装了钱的包袱坐着,周围有巡逻的公安,谢隐笑着冲她挥挥手,她便露出笑容,谢隐再转过身,面上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知道背后有人在跟,便一路往人少的地方走,直到走进一个小胡同,才抬头看了眼上方。
八十年代,没有摄像头,没有手机,甚至连追查凶手的能力都没有,就算把这几个人杀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查到他身上,他自信可以干脆利落地解决他们。
扒手团伙一共有四个人,堵在胡同口朝里面走,谢隐想杀了他们,非常想。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前,面前却浮现了那张黑黑的瘦瘦的小脸,还有满是信赖,认为他是有勇气的大好人的眼睛。
他终究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