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谢年舟眸光骤冷。
写符的小道士见多了来求符的善男信女,见惯了猪跑,哪怕没吃过猪肉也是过来人,瞧了一眼谢年舟,笑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哟,女郎倒是一个善心人,只是啊,有时候太过善良未必是件好事。”
“善良能有什么错”
祝仪觉得小道士的三观多少有点不正。
不善良她拿什么感化谢年舟脸吗
她倒是想,关键是谢年舟生了一张断情绝爱的脸,一看就知道是个一心搞事业的疯批病娇,让他美色上头比打掉他的头还难。
退一万步说,谢年舟好美色,可他自己都生了一张勾魂夺魄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他好美色对着镜子看自己不就行了么哪里就到了在外面找女人的程度
至于让谢年舟对自己美色上头的这种荒唐事,她梦里都不敢想,毕竟要脸。
综上所述,她除了用圣母光辉感化谢年舟外,还有其他路走吗
没有。
所以她得一条路走到黑,不成功,便成仁。
小道士听得直摇头,道观的人都讲究个成人之美,他便把醮墨的笔一点,虚虚指了指谢年舟。
祝仪虽然在某种事情上缺根弦,但是会看人脸色,顺着小道士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让她心里打了个突此时谢年舟的脸色,已经不能叫脸色了,叫从冰窟里捞出的冰块,头发丝都在冒冷气,脸上就差明晃晃写着生人勿近近者必死。
祝仪一头雾水。
是她圣母装得不够好
绝对不可能。
她今天特意照着明道宫供奉的神女打扮的,现在是正午,光线好,明灿灿的太阳往她身上一照,她就是普救世人的活菩萨。
比明道宫里供奉的神女都神女。
是她的话说得不中听惹了谢年舟敏锐多疑的小心思
更不可能了。
她刚才说的话虽然简单,但都是昨夜在家里演练过无数次的,字字都能戳中谢年舟的心谢年舟是孤儿,她表兄也是,谢年舟孑然一身,她表兄更是,她对表兄这么好,意味着她以后对谢年舟也会这么好,这有什么能叫他脸色不好的
所以,谢年舟到底在生什么气
祝仪百思不得其解,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谢年舟的脑壳劈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但她现在是圣母,她得温柔,她得得体,哪怕谢年舟对她摆臭脸,她也得对他笑得一脸和善。
祝仪“”
爹的,装圣母真的好难。
“女郎,您要的平安符写好咯。”
小道士放下笔,把写好的平安符递给祝仪,“女郎还请平安符吗下个平安符请给谁”
想想自己的人设,祝仪忍住了,没跟谢年舟一般见识,一脸假笑抬手接过小道士递过来的平安符,尽量以温和的口气说道“请啊,现在这枚平安符给小舟请。”
她伸手拉了谢年舟衣袖,圣母光辉普照大地,“小舟,你生辰八字多少”
暮春三月,谢年舟穿得并不多,身上的衣服少,祝仪掌心温度便隔着薄薄衣料递过来,习武之人感官敏锐,少女掌心的弧度,自然也被他察觉,那是手并不是娇养大小姐该有的柔软无骨,恰恰相反,略有些薄茧,是习武之人特有的痕迹,他往她手上瞧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常年持剑与骑马留下的痕迹,只是保养得好,才不像其他将门虎女一双老茧,彪悍之气快要溢出来。
谢年舟陡然想起,祝仪是将门之后,她口中的表兄叫陆显,是她舅舅之子,满门忠烈,只余一人。
武将世家的名头听着唬人,瞧着却凄凉,子嗣不丰,难得善终,如同祝仪的舅舅舅母,甚至外祖与外婆,皆是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只有将门之后才懂将门的辛酸苦辣。
谢年舟看了祝仪手里攥着的平安符,上面写的并不是祈祷战功觅封侯,而是不求战功彪炳,只求平安归来。
简单一句话,道尽武将世家的心酸。
静默片刻,谢年舟眉间冷色终是淡了一分,“我父母去得早,无人记得我的生辰。”
“啊原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