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瞧了眼视线有意无意往屏风处撇着的天子,声音脆生生的,“父皇知道母妃在气什么。”
殿外起了风,和风细雨转瞬间便成了瓢泼大雨,大滴大滴的雨珠捶打着枝叶花丛,沉闷的声音像是在人心口擂鼓。
殿内的宫人跪倒了一地,琉璃屏风后的宸妃站起了身,手指攥着锦帕面上神色不明。
周航抬头看着天子,继续问道“父皇说什么都能给母妃,那父皇愿意给母妃自由吗”
“母妃不喜欢这里。”
“自由”
天子幽幽笑了起来,“她与我在一起,如何不自由了”
周航歪了下头,“父皇知道的。”
“知道什么”
天子森然一笑,“她是我的人,她只能在我身边。”
话说到这,便没有再继续的理由,周航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嗯,母妃是父皇的人。”
周航从榻上跳下来,转身往外走。
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很大了,天边有闷雷不断在炸响,一道道闪电刺破云层,呼啸着坠入世间。
周航在廊下抬头看着雨,只觉得人生没有半点乐趣。
寝殿里隐约有女子哭声传来,是他母妃的,中间夹杂着男子的冷笑,隐隐约约的,他听不太清,这样的事情每日都在上演,互相折磨的两个人不死不休。
次日天子没有上朝。
日上三竿,伺候天子熟悉的宫人们在廊下站成一排,鲜活的十七八岁,却死板如雕塑,如一个个精致的人偶。
周航在睡梦中被老黄门摇醒,打着哈欠去寝殿叫天子。
“你该起来了。”
隔着帷帐,周航对立面的人道。
“春宵暖帐,如何不叫人沉醉其中”
帷帐里天子的声音懒懒的,带着心满意足的轻叹,“我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天子挑开帷帐,小宫人们低头垂眸伺候梳洗,帷帐里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敢探头去瞧。
周航打开描金衣柜,从里面拖了件凤尾蓝的衣裙来,他年龄小,手短脚短,衣裙很大,他拖得颇为费劲,但殿内的宫人却无人敢上前帮他,一个个屏气凝神伺候着天子梳洗。
好一会儿,他终于把衣裙拖到床榻旁,床榻一尺高,不比他低多少,他高举着衣服拨开帷帐塞进去,而后手脚并用爬上床。
床榻上,宠冠六宫的女人被人用红绸绑成极屈辱的姿势,身上到处可见青紫痕迹,她又生得白,越发显得那些痕迹触目惊心。
周航眸色幽深无波。
“我昨夜情难自禁,不小心伤了你母妃,记得给她上药。”
帐外传来天子的轻笑声。
“知道。”
周航垂眸解着红绸,声音漠然。
女人显然是遭了大罪,整个人不住颤抖着,周航抽出塞在她嘴里的帕子,像是极度恶心一般,帕子刚离开她的唇,她便止不住干呕起来,几乎能将苦胆呕出来。
她的唇破了皮,隐隐有血丝混着流出来,周航抿了下唇,拿着自己的帕子去给她擦脸,然而帕子刚刚碰到她的脸,她身体剧烈一僵,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别碰我”
她的声音哑得很,可再怎么哑的声音,也遮不住她话里的厌恶。
是的,厌恶。
她厌恶着这里的一切,乃至厌恶她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