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女房曾是宫中的掌侍,即便是白川家也必须给她三分脸面,更何况她还说出了藤原中宫的名号,这回就连桂里也不敢挑错了。
那位掌侍一通赞美后才回过神,朝着桂里善意地笑了笑“桂殿还有何指教贵府的晴雨姬当真不得了,这般风采,将来定然能在宫中拔得头筹之位。”
掌侍也是很想当然,觉得以白川家如今的地位以及晴雨姬过盛的美名,必然是剑指中宫了。
桂里面容有些僵硬,却还是勉力撑出一个笑“哪里,这孩子也就模仿出了我家姬君七八分的风采吧,但也足够了。”
“天照在上,竟然只有七八分。”掌侍吃惊地捂住了嘴唇,当场做了一首诗,“行如柳扶风,坐如莲睡荷。抬袖碧波散,溶溶月光色。”
周遭的女房听了,纷纷打趣笑骂,让侍女拿了纸笔来,也纷纷作起了俳句和歌。
这个时代似乎就是这个样子,高兴也要作诗,不高兴也要作诗。看见美的事物,当然更要作诗。
桂里面色不好,但也稳稳地在原位上坐着,望凝青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这般便有晴雨姬七八分风采了,那这位气运之子恐怕相当于五六分的云宫之主
那可真是了不得。
别人不知道,但望凝青却是知晓,白川彩子根本没打算入宫为妃,她真正想嫁的人是那位久我家的大阴阳师久我莲。
那个与白川彩子暗恋之人相似而又不同的少年,也是她从书本画册的间隙间神交过无数遍的憧憬。
望凝青不知道久我莲如何,但如果是五六分的云宫之主,这天下哪里有配不上的人
望凝青却是不知道,几位女房离去之后,桂里沉默无言地在院子中伫立良久,这才转头朝着另一处院落而去。
与竹内青子所在的院落相比,这处院落更添雅致,院中栽满了如油彩晕染般清丽的紫阳花,细节处也有山水画作、风铃等小物增添趣味与风雅。
然而进了庭院,空气中弥散的药味却令桂里的脚步变得沉重,想到自己养大的公主,桂里就觉得舌根发苦。
“桂里桑。”
熏着药香的闺房内,裹着床褥的少女弱声弱气地唤着,像一只未能睁眼的奶猫。
“你去哪了彩子睡醒都没看见你。”
“姬君啊。”桂里连忙脱去木屐,膝行来到彩子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切莫让风透了进去,您要多保重身体。”
桂里本是宫中的女房,在丈夫丧去后便来到了白川家,成了白川彩子的乳母。自己没有孩子,便将白川彩子视作自己的孩子。
“彩子做噩梦了。”白川彩子将脸埋在乳母的怀中,闷闷地道,“彩子梦见父上不要彩子了,说彩子身体太弱,彩子不愿嫁给将军大人,要让人来代替彩子”
“姬君”
桂里更加痛心了,她的公主如此体弱,在大奥中要如何生活若不是因为彩子容貌才情过人,恐怕也没办法在家主的诸多孩子中脱颖而出。
“不会的,姬君,您可是家主大人的骨肉,没有人能代替您的。那竹内不过是外来的孤女,哪配和您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