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设立在广场上,请几个先生来讲一讲秦律秦法、民风民俗。”赵维桢回答。
嬴政点了点头。
他思忖瞬间,开口“寡人看子嬴姑娘是在派发纸张。”
赵维桢回答“是。吕不韦的主意,收了纸张的士人,可写下自己的治国强国之策,若言之有物,可去相国府领百金的赏赐。”
嬴政失笑一声“倒是仲父的风格。”
二人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便步入了学堂内部。
赵姬监督修葺的学堂,与昔日咸阳宫的院落如出一辙,充其量就是大了一些。
眼下还没开课,院落里空空荡荡。赵维桢与少年嬴政伫立其中,院子里还回荡着他们走路的脚步回声。
“那名士人。”嬴政直接了当“必定有人指使。”
赵维桢一哂。
她一点也不意外。
从怀疑考试舞弊,到斥责女童不可与男童同学,把二者牵连至一处,也算是处心积虑了。
“我办学堂,不在男女、出身设限,迟早会有人出言攻讦。”赵维桢平静道“甚至是以此污名化我。”
说出身孔子办学讲究“有教无类”,有这位圣贤在前,利益受到侵害的贵族阶级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但他们却可以拿性别指责赵维桢,就像是刚才那般。
嬴政侧头,一双锐利凤眼转过来“寡人以为夫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赵维桢轻轻勾唇。
她直视着嬴政的双目。
如今少年人长得已比师长更高了,赵维桢选择与他直视时,再也不需要下蹲或俯身。
二人平视片刻,赵维桢放缓声调“我自然是早有准备,王上呢”
嬴政沉默以对。
一句话足以少年明白赵维桢的意思。
那位士人斥责她想培养第二个“赵维桢”入朝为官,是真的。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赵维桢都不想成为后无来者的“唯一一个”。
少年国君甚至明白,赵维桢期待自己的回应。
于是他低了低头,颇为认真地说“早在邯郸时,寡人就曾经考虑过一个问题。”
赵维桢“什么”
嬴政“同为年轻女子,为何夫人就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而我的母亲却终日惶惶,总是毫无主意呢你们二人年龄近似、出身近似,可在头脑方面却是大大不同。”
赵维桢“”
回想起邯郸的时候,赵姬还会情急之下打孩子呢。
“那时寡人甚至在想,若是夫人是我的阿母就好了。”嬴政说“夫人若是我的阿母,我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亦毋须承受母亲的指责和迁怒。”
说到最后,秦王罕见地用了“我”而非“寡人”。
赵维桢不禁动容。
一句“若是我的阿母”,比秦王政赏赐给她的封地、官职,都更来得真心。
但动容归动容,赵维桢脑子仍然很清醒。
“我不能取代你的母亲,王上。”她感激却也冷静道“我至多也只能做你的先生。”
“我知道。”嬴政难得地笑了笑。
谈论起亲人的时候,他仿佛默认了自己并非孤寡。
少年人坦坦荡荡“可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生活稳定下来,阿母不再害怕,她就不会再无端指责我、放任我受人欺凌。阿母还会主动识字,问我在学堂上,夫人又说了什么关于秦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