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澎湃蒲扇似的大手使劲拍郁和安的肩膀,拍的他脑子嗡嗡作响“傻逼腐尸正好掉刀上了,嘿,跟滚葫芦似的被整个刺穿了”
刀,刀
郁和安整个人都是木的,他像机器人般僵硬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背上的僵尸,它黑硬如铁的面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干硬右手臂不正常扭曲,向后弯起,手中那把生锈的刀从中断裂。
这把刀刺穿了腐尸,刀尖随着它一起掉落峡谷。
郁和安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哆嗦,队友们的声音近在耳畔,却又像远在天边。
“老郁你运气大了”
“僵尸在石壁上那一撞它手撞折了正好刺死了腐尸”
真的是这样吗
还是
僵尸不会说话,黑洞洞凹陷下去的眼格外阴森,雪亮闪电划破夜空,映亮了僵尸积了水的眼眶。那一弯银光流转,竟让僵尸好似活过来了似的。
“快,快快,时间要到了”
郁和安被硬扯起来,怔愣的被七八只手往前推,踉跄往前冲了几步,直冲到丙九身前。但他耳畔似乎还回荡着死守不退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的嘶吼。
人在大沽在,地失血祭天
人在大沽在,地失血祭天
直到极遥远的大山深处,似是传来了一声悠长鸡啼。
那悲壮雄浑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第一声鸡啼,凌晨一点。
战争,结束了。
他们完成任务了,所有人都完成了
仿佛全身力量都被抽去,郁和安再站不住,瘫软跪了下去。其他人的状态不比他好太多,旅队人都滚满了泥水,浑身狼藉,有人甚至坐到了地上喘息。
但当导游麦的嗡嗡电音声响起时,所有人都望向了丙九。
“罗荣光,湖南乾城县吉首鸦溪人,清光绪二十六年,外敌集结两万余人军临大沽口,企图以此作为滩头阵地,从而侵占天津,逼近北京。”
丙九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
“人在大沽在,地失血祭天没有援军,六十七高龄的罗荣光毅然率三千兵勇死守大沽口,激战至全营兵勇壮烈牺牲,守军将士千余名,全部英勇殉国。”
“马老司,湘西五侗六寨最有名的赶尸人,敬兵勇忠义,率弟子门人主动出湘,送烈士们归乡。湘西多山,夜路危险,切壁村村长萍萍主动让出乌螺山小龙义庄,供赶尸队歇脚。赶尸队来往于两地间,却不曾想走最后一程前,马老司不幸被黑僵咬伤,尸毒入心,撒手人寰。”
“他的大弟子马苗二尊其遗嘱,送最后八名兵勇归乡。却未曾想,歇在小龙义庄时正逢切壁村惊变,村长萍萍身死,村民也无一幸存。凶残的诅咒笼罩整个乌螺山,马苗二等人被活活困死在这里,僵尸们也被困在小龙义庄,再无人能走出这座大山。”
“直到百年后,诅咒渐弱,一支旅游队进入乌螺山,历经凶险,因缘巧合将尸体赶过凶骨栈道,从乌螺山的封印中解脱。”
“现在,阔别家乡百年的烈士,终于能够归乡了。”
丙九的声音停了,他说的话却仍回荡在每名旅客的心中,他们背后的僵尸渐渐变轻,最后化作一抹袅袅青烟,消失在雨幕中。
归乡了
归乡了
似有声音回荡在莽莽山林中,充满喜悦,又隐含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