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这人实在太自以为是,吕部长您放心吧,要不了多久,那个位置肯定是您的。”
吕长虹没有说话。
阿谀奉承,目光短浅。一场天降大祸,竟是将这栋人才济济的政府大楼里都掏空了,只剩下这么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
她暗暗放下茶杯,一步一步走到窗前,在蒙尘的玻璃中见到自己。
满头白发,层层褶皱,奔波半年才初步稳下局势,空落得一身沧桑与疲惫,杜衡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们政见上虽有分歧要是当初让她接这个国防部部长的位置,她压根不会同意民间基地的建立,那便不会出现如今的混乱局面。
天高皇帝远,没有稳定的通讯工具、深入人心的惩戒手段,以后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而不像一开始就把资源军权完全掌控在绍京,尽管不可避免地要牺牲掉一些群众,那也是相对自然的淘汰。就放任天灾人祸淘汰掉一部分体弱的、无组织无纪律的人们,之后既能节省不必要的资源开支,又能确保京区的管理效率、大大提升剩余群众的生存率,走上另一条更长久、更高效的道路。
战场无怜悯,杜衡懂得这个道理,却又不完全懂。
说到底还是统领全局的经验不足,太过理想化了一点。
单论这一出广海基地的闹剧,以他弃车保帅的险招,若败,则杜衡至少要担上领导不力、政府无能、凭一己之私断送诸多武装部队成员的性命三项骂名,最后一项足够他与当初的七鸦并立,遗臭万年。而即便这次侥幸成功,民间已然有人起了头,迟早要兴起向官方索要杀伤力武器的风潮。届时他又要怎么做呢
一个人扛着压力死不交付或是任由这些不长脑子的枪炮流向民间,埋下难以预料的祸根
杜衡啊杜衡,吕长虹几乎想当面问他,你可知道你已站到了风口浪尖
是否知道你的前后左右,豺狼环伺,只要稍有不慎,你与你挚爱的家人、敬爱的同事都将被撕成碎片
明明这栋古旧的大楼已岌岌可危,直到此时此刻,你还不加紧以武力镇压,从各地收回军权,难道真的甘心死在一片废墟之中吗
良多唏嘘堵塞心中,吕长虹掀起一片窗帘,恰好这时的杜衡走出大楼。
政府大楼阶梯坡度较大,唯恐生出意外,以卫春元为首的人们好劝歹劝,才让杜衡点头同意上他的背。
于是这一国部长、当今官方仅一的代言人,便软弱而又无力地趴服下去,必须依靠别人的力量才能跨越阶梯下行。
楼上的吕长虹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
不期然杜衡侧目望来,那坚定果决的眼神包裹着一抹刺目的光线,一同打在她的面上。
只这一刹那,这一个对视,她便了然了。
杜衡啊杜衡,他分明都知道。
奈何一意孤行,非要在一条死路上走到头。啊杜衡,他分明都知道。
奈何一意孤行,非要在一条死路上走到头。啊杜衡,他分明都知道。
奈何一意孤行,非要在一条死路上走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