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八十五(1 / 2)

褚长溪换了湮烬之准备的衣裳,在斜阳光线里,艳红如火,像嫁衣。

的确喜庆。

他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

很多人只见过他穿白衣,如高空冷月,山巅雪,仙宫云雾,负手云端,周身飘渺缭绕着仙气。

那是触不可及,垫着脚,昂着头仰望,都够不着的人。

如今红衣烈焰,像是雪地里铺了一抹红霞,皎皎珠玉涂了一抹胭脂。

是仙神落入红尘。

冲淡了冰雪眉目里的冷淡,俊美鲜活,人间烟火。令白虎几人都忘了小仙君是什么性子,纷纷嬉笑拉他去偷看帝君包饺子。

瓦上积雪还未化尽,隔壁院子里飘来熟悉的酒香气,褚长溪白日见了许多旧相识,在湮烬之不在的时候。

湮烬之送陈沐回家时,院门关了被人推开,随着泻入的晨光,长靴踏进来。

褚长溪正在看窗花,抬眸便看见站在院门口的男子。

他还尚且年轻,锦衣玉带,天骄贵气,但似乎着急赶路,发丝凌乱,风尘仆仆。

看见褚长溪那一刻,沉淀多年的眼眸里像是利刃劈进了天光。

浸了水的墨石,清澈透亮。

那时跟在身后骄纵任性的少年,似乎长成该有的样子,他没有走近,没有去拉褚长溪衣袖。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褚长溪笑。

笑着笑着哭了,哭弯了腰。

他说“我就看看你,看完就走”,在湮烬之回来前,就真的走了。

院墙某一处,枝繁叶茂遮挡的地方,也曾依了一位男子,紫衣折扇,衣袍落处金色赤羽华光。

他手中拿一颗红艳果子,含笑扔给褚长溪,让他尝尝甜不甜,还说此果保平安,沾了福禄,是他跪在妖殿求了数年。

他就依在高墙上,说了许多话,也不管底下的人听不听,察觉到有人过来了,狭长的眉眼,笑时显得风流,

“我先走了,来日方长,下次给你带双生花的果实,等我。”

怎么看,怎么有几分“偷情”的韵味。

果子被湮烬之沉着脸扔了,褚长溪也没在意。

他也收到了容泽和闻驰生递过来的信件,信上详细说了这几年几处妖邪祸乱,褚长溪看几页字迹似乎长篇大论,没耐心看完,翻到末尾,也不知谁写了一句“安好”,“甚是想念”。

“也不知帝君手艺如何”白虎在庖厨窗子前,拉着褚长溪指指点点,小声说,“如果不好吃,哥偷偷带你去街上酒楼里吃。”

也不知在争什么,自从知道褚长溪曾经喊了一位低等凡人哥哥,白虎便在褚长溪面前以哥自居。

然后被青龙追着揍,死不悔改。

案上面粉,馅肉。

旁边锅内煮着水,蒸腾的沸气弥漫了一整间小屋,湮烬之端着一碗饺子出来时,脸颊上还沾了一些面粉。

院子里摆了长桌,桌上酒水瓜果。

褚长溪一袭红衣坐在桌前,撑着额,另一只手摩挲玉瓷杯壁。那是难得一见的风景,色彩明艳的褚长溪,好看的勾人心魄。

湮烬之几乎心动地难以自持。

他压制了许久,才忍住咬上那双红艳的唇,将饺子放在他面前“尝尝好不好吃。”

他们吃食不为饱腹,谁也没发现,清冷寡言的褚长溪胃口其实很挑。湮烬之为此在城中馆子里跟着庖厨学了几日了。

直到见他吃下一个又吃一个,湮烬之提着的心才真正放下。

他问,“好吃吗”

“味道如何”

褚长溪吃了几个,便放下筷子。

刚要开口,湮烬之猛然弯腰凑过来吻住他,舌尖抵开他唇缝。

“我尝出来了,”湮烬之低笑,“味道算尚可。”

夜空忽然炸响烟火,连绵不绝。

街上孩童奔跑的嬉笑声穿过高墙,湮烬之牵着褚长溪手上了屋顶,雪花又开始落,带着满城的花香酒香。

他们并肩坐在瓦上,烟火坠下,影子落在眼睛里。褚长溪低头看街道上孩童奔跑打雪仗,湮烬之折了花枝在雪上画消寒图,片刻又被落雪覆盖。

湮烬之垂眸盯着雪地片刻,又看了看手里的花枝,最终想起了什么,动手在雪上写了两个名字,然后垂眸笑。

笑的都有些傻气了。

淋雪共白头,湮烬之整夜都不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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