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亦是大雨。
苏若若踩着小矮凳踮起脚尖将螓首探出窗外,她的眸光落在那连绵的雨幕里,藏着很轻微一点儿的落寞。
山风过堂,吹得她背后深褐案桌上没用墨砚压着的案卷一页一页翻过,唰唰作响,苏若若头也未回,只是闷闷看雨,摆在窗旁的传音玉一闪一闪的,被她攥入掌心,没有被雨打湿。
苏若若轻轻叹了口气,近日以来也不知是批阅文书实在是倦了,还是多日没空修道导致心绪有了波动导致自己胸口闷得很,总有一股子郁结萦绕似的。
如今见这一幕雨,苏若若本以为自己能缓下来的心境却是愈发堵的慌,她将头轻轻搁在掌心,目光顺着雨丝掠下。
长安城里的骤雨卷走了所有的人间烟火气,大街小巷上,棋盘无人掷子,琴台空落落,苏若若看得一点理案卷的想法都没了。
类比之下,她忽感前两日长安城内百废俱兴之景不过是昙花一现,而自己分明坐在楼台这么久,到头来却是无用功罢了。
再想到先前自己妄言大离不过是个小国而已,结果连一个目光所及的长安城都没有彻底把拿,苏若若摇摇脑袋,随手理了理被雨水沾湿了一点点的发丝,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
“离了些人不过几日,就失魂落魄成这样了”
背后传来平淡但有几分温和的声音,苏若若缓缓回眸,那一双长腿很是惹眼,她眼底的艳羡一闪而过,嘴唇努努
“不是些,是个而已。”
周倾韵倒是开心,掩唇轻轻笑了笑,寻了张很契合她身份雕花椅款款坐实,架起了那双让人很是眼馋的长腿,
“少宗主稳坐大离幕后却不心系国都,反倒是如此心悦我夫君,连你师尊小裴子的本都忘了,还对着本宫当面念叨,是有不妥吧”
苏若若一愣,将扒着窗台的手挪开,“啪”地一声踩实在那只凳上,双手叉腰,勉勉强强能居高临下地瞪向坐着的周倾韵,这小妮子怒气冲冲道
“还不是你个老妖婆勾引我家林不玄,先来后到懂不懂呀明明是我寒山先遇的他而他皇宫见你都过了好几个月了,当夜,我背着师尊偷偷旁听了符,哪有一见面就卖弄风骚的你你才是横插一脚”
苏若若的言语攻势听起来灼灼逼人,但很可惜,这几句话打在周倾韵心里一点水花都没激起。
这位太后姐姐甚至还觉着这丫头可爱,话都羸弱几分,她只是似笑非笑地与这只白发摇曳的妮子对视,也不说话。
苏若若顺着她的眸光一路游弋,最终在自己平坦到感人的身板上停了下来,然后她再抬头,顺着那双可恨的长腿往上,那混女人双手环抱,怀里的形状苏若若连做梦都想象不出来。
苏若若当即气血上涌。
可恶可恶可恶
周倾韵分明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而已,可在自己脑海里已经补完了全过程,她撅起唇哼哼唧唧
“身为人妇,还不检点些,这夏日将临,大雨落下,闷热的很,腿上还穿什么轻纱搔首弄姿做什么勾引我执柳宗的姐妹么”
周倾韵讪然一笑,“不玄他就好这口,万一他有什么事折返了呢搞不中了狐妖欲毒寻解,那姐姐也得以最逢迎的姿态相迎不是”
“谁让他交给了本宫那么宝贵的东西我看是某人酸了吧”
“另外原来少宗主今日扒着窗台是担心自己的身板不得争宠,心有芥蒂”
苏若若愕然,脚下一晃,险些栽下去,她扶着窗台才是站稳,
“臭老女人你真以为仗着你那下作的身材就能把不玄迷得不行了是吧他不过是入世不深看你人之将死,动了恻隐之心才便宜了你而已,沾沾自喜个什么劲,修为散尽类同凡人,那么多次还不是没怀上”
“本小主亦是某条道儿的第一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周倾韵缓缓起身,高挑的身姿将即便是脚下垫着凳子苏若若也稳稳压过一头,她接着念叨
“自然是比不过妹妹会打扮喽,扮狐妖又拿什么假尾巴”
“本宫近日宫寒道躯抱恙小小休整两天,本以为少宗主能独揽权政,只手遮天,尽显顶流魔门之大势,没曾想居然卧在窗台心心念念着本宫的夫君,案卷被风雨打落在一旁也丝毫不在意,国君如此,大离亡国也来日可期”
苏若若被这话戳的有点儿脸红,周倾韵说的其实没错,自己本是看雨,多半是触景生情而已,后来的确心里想的都是要是林不玄在就好了,以他出谋划策,自己绝没有那么辛苦。
可此行出京,没有他这个八扇门得而诛之的诱饵又不行,如今铲除了齐王,也算是有所收获了,听说还谈拢了赵红衣登帝不愧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