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从小到大的幼驯染此刻甚至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们只是沉默着、喘息着、像是无处发泄痛苦的困兽,只能一下一下地用痛楚麻痹着惶恐和愧疚。
坚强一瞬间溃不成军,只有两个胆小鬼在试图躲避那早已预见的未来。
他们打着打着滚到地上,扭在一起,鲜血和泪水混合,滴落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他们互相宣泄、安慰、斥责,最后只能从嗡鸣的大脑中勉强分辨一些遥远的声音。
“爆炸了吗”
“我他妈快要炸了”
21:0000
降谷零将指令传达下去,看着风见裕也和其他警察一并护送去宾客下楼,看着铃木次郎吉带着保镖放弃宝石撤出。
人群庸庸碌碌,带着惊慌和不安,每个人都在担忧着自己的性命安慰,也苦恼着好好的宴会变成这种模样。
“好可惜啊没有看到美杜莎之眼,据说超级好看华丽。”
“哎怎么又有炸弹这种东西,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天天让危险份子在外面乱跑。”
“对啊,感觉有警察没警察都一样,反正也抓不住什么人。”
是的,那么多的警察,却连一个安格斯也抓不住,甚至还要神谷哲也反过来保护他们。
多没用啊
而现在,摇摇欲坠的生命在天台的边缘跳舞,华丽的火光等待着光临已经没有任何挽救的机会。
降谷零静静地站在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内,通过透明的玻璃看着外面的夜景。
他穿着侍应生的制服,金发凌乱,带着不应该出现在降谷零、安室透、或者波本身上的颓废,像是压抑着深海,孤独到溺亡。
这里距离安装着炸弹的廊桥仅有二十层楼不到的距离,如果发生爆炸,会被波及的程度全部取决于铃木集团建筑的良心。
总归很危险。
但是降谷零却有些迈不开步子。
他不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与慌乱的、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宾客拥挤在电梯里,像是狼狈逃亡的羔羊,将生命悬在头顶,将感情抛置于脑后。
迁徙途中的大雁,飞了许久,疲倦了,迷失了,想落下,但落下却等于离群、死亡。
钟声响起,火光漫天,从他这个位置应该能看到神谷哲也落下的模样吧。
神谷哲也累吗
应该是累了。
折磨过于密集,疼痛超出寻常,看着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没有谁有资格要求神谷哲也必须活下来。
甚至说,在这么多年的经历中,降谷零见多了因为小事而自杀的普通人,换作是任何其他人承受神谷哲也的万分之一苦痛,都很有可能产生极端情绪。
没有了神谷昭明和另一个人格的存在,神谷哲也更加心甘情愿地沉溺在安格斯的洗脑中,将自己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离。
这次坠落,也是得偿所愿吧。
降谷零手指抽动,想着他当时在急救室门口别在腰间的那把德制瓦尔特k。
他当时想着,若神谷哲也清醒过来,那么让他打上几枪泄愤,会不会能减轻一些痛苦又或者是向上天赌命,来玩一个如果神谷哲也醒了他就自罚三枪的fg。
但在得知神谷哲也清醒后,降谷零才惊觉自己起初的想法有多愚蠢。
他这条命是神谷哲也救回来的,从某些角度来看,甚至已经不属于他一个人。他又有什么资格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换取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