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缈款款从楼梯走了下去,一步步往外走去。
已是日暮时分,码头上人渐渐少了起来。一阵微风吹拂着宋子舒额前的发丝,他抱着一沓湿衣服,一张脸上满是无辜。
她缓缓走到了宋子舒。
宋子舒见到何缈,眼中的光一亮,随即又很快黯淡下去。不待何缈去问,只低声解释道
“老大爷说,他没看到我的银子,只有我自己的衣裳。”
说罢,又沮丧地补充道
“大概是在水下的时候丢了,就是丢避水草的时候。老大爷说,他会帮我找的。”
何缈知道,宋子舒这样的人,别人说的,他肯定会信。也许钱确实是丢在了水中,总之他心中是不会升起一点怀疑的。
至于船夫老大爷到底会不会帮他找,能不能找到,找不到怎么办,他是不考虑的。
“你家在哪里”
何缈开口问道。
她打算给他点干粮,再去找艘船,送他回家去。单纯的人只适合做温室中的花朵,不适合闯荡江湖。
宋子舒抿紧了嘴不说话,他自然知道何缈的想法。一双小鹿般清纯的眼中满是倔强。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打算回家去了。
何缈眨眨眼,掉头就走。
既然不愿意回去,就让他多吃点苦头吧。
何缈起身回了客栈,在大堂要了碗鳝丝面,麻利地吃完,又上楼去了。
从头到尾,宋子舒没有再看她一眼,她也没有再理会宋子舒。
何缈眼下正是突破的关键期,在江南水乡之地浸润了许久,她觉得,自己快要到第九层了。
日暮渐暗,夜色降临。
大抵是靠湖,晚间的风大了许多,吹得何缈只觉心旷神怡。
寒潭之心散发出淡蓝色的光,笼罩着何缈全身,连带着洪泽湖的水汽,滋润着她被旱魃吸取灵力后,干涸的四肢百骸。
募地,何缈体内一脉畅通,充沛的灵力涌入其中。
何缈睁开眼来,她突破到了炼气期的第九层。
辛苦许久,她终于从之前的受伤中,重新爬了起来。
何缈起身,再次打开了窗户。
外头,客栈门口点着一盏微弱的灯,灯光黄晕,隐隐能照见码头上还蹲着一个人。
是宋子舒。
他大抵还在苦苦等着船夫,给他送回丢失的银子。
不管是船夫见财起意贪了这笔银子,还是银子丢在了洪泽湖中,银子其实都是回不来的。
这个道理,宋子舒却没想明白。
何缈叹了口气,那句话怎么说的,谁叫她遇上了。
再次看到何缈,宋子舒只转了转眼珠,头都不抬,自顾自地蹲着暗夜的码头上。
“走吧。”何缈淡淡地道。
宋子舒不说话。他不喜欢何缈对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读过圣贤书,知道“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的大道理。
“走啦,请你吃面。有件事得请你帮忙。”
何缈态度柔和了一些,知道要保护他那颗脆碎而又很有自尊的少男之心。
她如今好不容易突破一层,心情大好,就不跟他计较了。
宋子舒一听到何缈要请他帮忙,这才站了起来,双腿蹲太久,有些发麻,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
何缈拔出桃木剑,用剑扶住了他。
宋子舒这才一瘸一拐地跟着何缈,往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