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南匡子露出深思的表情,苏秦将语气放缓又道,“先生,忍辱可以活命,忍辱方能负重,这对我等学子也是一种心志上的操练,所以弟子认为,此时此刻,对我等而已,肚子比面子更为重要。”
苏秦清了清嗓子再次补充,“但先生不要误会,弟子并非说为了填饱肚子就可以连脸都不要,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依情况而定,什么时候要脸,什么时候要肚子,志存高远,该变通时就变通,这‘变通’二字也恰是我纵横一派的精髓所在。”
他的尾音回荡在斗室中,仿佛绕梁而不灭,南匡子鼻子想哼却哼不起来,他心里郁闷得很,苏秦的分析入理,他低头沉思半晌,居然无言以驳。
此子端的是犀利!
但一招就被打败,他也自然不甘心,思索面片刻后,他决定以腿为进,嘿然道,“苏秦,汝所言有几分道理,那为师问汝,汝打算在何处卖竹简?”
“齐都临淄,稷下学宫门外。”
“哈哈哈,”南匡子大笑,“汝可知,学宫门外卖竹简之人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汝之竹简如何买得出去?”
“先生,弟子有奇招可至胜。”
说这话时,苏秦言辞凿凿。
“呵,奇招?”南匡子乐不可支,“汝一小小书生,从未卖过任何什物,居然大言不惭,说什么奇招,简直笑死人了!”
“弟子所言非虚。”苏秦正色道。
“好,有何奇招?说来让为师听听。”南匡子一脸讥讽之色。
苏秦摇摇手,用一副高深莫测的语气道,“此时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
南匡子立刻气得胡子像面条一样飞起来,恨不得掐住苏秦的脖子。
其脸上之狰狞,吓了苏秦一跳。
“好好,不可说是吧,日后卖不出去,你又当如何?”他压抑着怒火,沉声问。
“若卖不出去,弟子愿受先生任何处罚?但若弟子能卖出去,先生可否答应弟子一个要求?”苏秦昂然问道。
“什么要求,汝讲!”
“若条件允许,山中一周一肉!”
南匡子静静看着他,心中感叹,傻小子,为师何尝不想,可是钱呢?他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又瞬间恢复冷笑:
“好!”
“多谢先生!弟子告退。”
苏秦拱手一礼,就要告辞。
刚走到门口,就听南匡子喝道,“小子回来,为师还未说卖出的条件呢?”
“先生请讲。”
“一日十简,你一日能卖出十卷竹简,连续卖三日都是此数,为师就算你赢。如若不然,为师罚你扫一年的茅厕!”
“弟子明白,一言为定!”
苏秦深呼吸,转身便走。
出门之后,立刻兴奋地跳起来,刚转过墙角就和一个人重重撞个满头。
两人“哎呦”齐叫。
“张仪,怎么又是你!”
“师弟厉害呀,我躲在窗外已经听见了,真没想到先生居然同意了。”张仪揉着头,眉开眼笑,用胳膊捅捅苏秦,“师弟,到底有什么奇招?可否告诉师兄?”
“奇招啊?”苏秦压低声音。
张仪把耳朵凑上去,就听苏秦轻轻说道,“奇招?我还没想好呢,嘿嘿……”
说完一股烟溜得没影。
留下原地目瞪口呆的张仪。好半天才喃喃道,“可怜的师弟,要扫一年茅厕啊!苏秦你胆子也太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