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看他们有屁用,告诉你,你来临淄城第一日,我就派人去调查了你的底细,看在我与你师兄孙膑是故交的份上,才一直没有揭穿你。”
苏秦脸上半青半红,看来自己是小视天下人了,他离席起身,对淳于髡躬身九十度行了一个大礼,“晚生惭愧,多谢夫子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唉,没想到你师尊鬼谷先生云游之后,你们这些弟子啊,胆子倒是越来越小,卖个竹简而已,这会丢什么人?居然连师承来历都不敢说。”淳于髡摇摇头,给了苏秦狠狠一个鄙视,“想当年齐国开国之君姜太公当垆卖过酒,老夫更是气壮山河,在临淄城挑过大粪!啧啧,你等干干净净卖个竹简,有啥丢脸的?啊?”
淳于髡越说越激动,口水都喷在几个年轻人的脸上,苏秦他们都不敢擦,一齐唾面自干,竖着耳朵听。
……
淳于髡叉腰环顾,很满意在座四个小鹌鹑的表现,指着苏秦的鼻子,“坐下,把老夫的问题回答完,方儿说,幕后之人不出于高国邹田这四家,你可有扑充?如和我儿一样,你认为这四家中,哪一家最有可能是陷害老夫之人?”
苏秦手转动着碗里的绿茶,将之前的思路再整理的一番,斟酌地说道,“晚生认同淳于兄的观点,目前整个齐国,能和夫子上卿之位相提并论的就只有同为上卿的高家、国家,和位在上卿之上的齐相邹家和齐王田氏一族。”
他举碗吹了吹水面的茶叶,慢慢饮了一口,荡漾在咽喉的苦涩让他眉宇微微一皱,接着道,“如果从其中选出最有可能陷害夫子的,晚生选齐相邹忌!”
之前的话不温不活,最后一句却像飓风一样让四人表情都起了波澜。
“苏秦,你的理由呢?”淳于髡问。
“理由很简单,因为齐相现在一手遮天,而高国两家又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图自身富贵,满朝文武唯有夫子有能力和他抗衡。”苏秦一脸肃容侃侃而谈。
喝口茶又道,“虽然夫子主政外交,但万一哪天又被大王唯以内政重任呢,所以,齐相未必不会处心积虑防范于未然,即使不成,敲打敲打夫子也好。”
孟胜三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深思的表情,苏秦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突听淳于髡一拍桌子,“你小子放屁!
你把高国两家说得太简单了,你可知,高家坚忍如龟,国家闲云如鹤,看似安安逸逸,不露锋芒,但一到齐国死生存亡之时,必然雷霆一击,后发至人,所以龟鹤延年,屹立不倒,才成为齐国的百年世家。”
苏秦苦笑,擦擦口水,又听淳于髡喝道,“你也把邹相说得太霸道了,什么一手遮天?当年他也是一介落魄书生,以一张琴游说先王问政齐国。虽然近年有些自专,但始终功大于过,你等以后不许在背后嚼齐相的舌头,嗯?”
这一番话让四个年轻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做心服口服状,一齐道,
“遵命!”
……
夜色深沉,众人各自回屋睡觉。
淳于髡叫住和孟胜勾肩搭背的淳于方,留他一人在书房停留。
“爹,什么事?”
淳于髡不说话,将门先带上。
然后站在儿子跟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目光定定地仰视儿子的脸道:
“幕后主使,为父已经知道了。”
“谁?”淳于方屏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