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陈愿靠在她身上说着,那边祝清和父子两则和陈父几人说话。
最后,他们一家四口跟全部一一告别后,才一步一回头上了船。
底下大家挥着手,追在船前面异口同声说道:“一路平安,一路顺风啊”
“爹娘,舅舅舅母你们回去吧”
两边人都喊着,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大家都有些怔然。
陈欢觉得心里难受,被祝清和扶到船舱里休息会儿。
世上所有短暂相处后的离别,都让人觉得怅然若失。
祝陈愿将手撑在船头的栏杆上,看着海面刚初升起的日光,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转头正准备回船舱里时,瞥见缩在一旁的叶三姐,比起之前见的时候更憔悴了一些,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海风吹着冷,还是其他的原因。
祝陈愿心里犹疑,还是走上前去,蹲在叶三姐面前,“叶娘子,你要不先跟我到船舱里休息会儿,喝杯热水先。”
叶三姐低头嗫嚅地道谢,并不多说一个字,看出她的防备心很重以后,祝陈愿只是将她领到了船舱里面,去前头灶舱里讨了碗热水给她喝,便带上门出去了。
那碗热水静悄悄地放在那里,而船舱里的叶三姐猛地滑倒在地上,爬着过去趴在窗户前面,死死盯着船只驶离这片之前她怎么逃都出不去的海域。
良久到眼里渗出泪水,眼眶通红。
胸膛剧烈起伏,她埋头在自己破旧的衣衫里,脊背瘦弱,很久后才听见一声呜咽,像是年迈的野兽那种嘶鸣,却又不敢让人听见。
终于逃出来了,时隔二十三年后,她才得以自由。
因为不能有孕,多年无子,她被沈家人肆意,拳打脚踢,他们还要脸面,每次都是往她的身上招呼,尤其是肚子,要么拿脚踹又或是直接上手,睡在漆黑又满是虫子的柴房里,也就是靠着在军营里做活,才能苟活到今日。
叶三姐半靠在舱壁上,她掀起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肚皮上全是浓重的青紫,痛得她蜷缩起来,也不能缓解半分。
不过,她好半天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失神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喃喃自语,沈家人得到报应了。
而她会好好活下去的。
叶三姐整个人躺在船舱的地上时,呆愣地望着头顶,她想,自己要活着见到阿姐。
不过,没想到她半夜就发起高热来。
正被前来叫她去吃饭的祝陈愿发现,怎么敲门都无人应声,怕出什么事情,就推门进去。
结果发现叶三姐满脸通红地躺在地上,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把祝陈愿吓了一跳,赶紧出去找随船的大夫来。
也惊动了陈欢几个人,一家四口围在面前看大夫诊治。
随船的大夫是陈家里供奉的,姓谷,他把脉完,眉头深深皱起,示意他们到外面去说。
谷大夫叹气,“常年亏空,淤血郁结,能活到现在算是她命大,先给她换件衣服吧,拿盆水擦拭一番。我熬点药,到下一站港口去买点药草,船上的救不了她。”
“谷大夫到时候让清和跟着你一块去,银钱不是问题。”
陈欢立即表示,后面她去船舱里翻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准备给叶三姐换上。
到了里间,她才撩起上衣的时候,看见那一大团黑紫般的痕迹,下意识和祝陈愿对上了视线,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惶然。
不过看着叶三姐烧到通红的脸,和被汗浸湿的衣裳,陈欢还是忍着难受,将她的衣服给掀开。
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除了大团颜色深的淤血以外,还有一条又一条长长的疤痕,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