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脸啊。”房讷笑了一声,几乎哽咽。
“这么多年了,一直在麻烦你们,为了这几分面子”
“我想出人头地,但我一辈子也只是个普通士兵,你知道吗我不想我的儿子女儿跟我一样我不想他们像我这个废物父亲我也想让我的母亲颐养天年,让我的妻子提起我一脸骄傲”
房讷陡然激动起来,起伏不定的嘶吼,双目血红,两行血泪流了出来。
“我过的太苦了,我不能让他们跟我一样”
裴老将军咬牙道“所以你就和南凉勾结”
房讷沉默下来“对不起。”
“糊涂啊太糊涂了你以为南凉真的会给你荣华富贵吗”
是他被不甘迷了眼,做出了这种事,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裴兄,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求求你,在我死后,善待我的妻儿老母”
房讷双眼含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是我对不住你。”
“起来”
裴老将军怒吼“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北燕是你要守护的家国是满城信任战士的百姓是你的家人”
“裴兄”房讷艰难拖着身躯,隔着一扇铁门,用力攥紧了裴老将军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我的罪,我自个赎你让阿云,寻个好人家,改嫁吧我的孩、孩子,一个就叫保家、一个一个叫卫、卫”
话还没有说完,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毒发身亡,往后倒去。
死不瞑目,透过狭窄天窗最后一丝阳光,看向远方。
那有等他归家的妻母,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房讷”
裴老将军悲痛欲绝,枯坐良久。
他还有很多场仗要打,他还有等着他指挥的士兵,他不能停在这。
小心梁建。
是房讷唯一透露出的消息。
燕帝的儿子,难道和南凉有勾结
这条皇权路,腥风血雨,裴老将军宁愿一辈子在边疆打仗,也不愿意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他缓步走出牢房,看到了刺眼的阳光,亲手安置了房讷的尸体,却不知该如何跟房讷的家人说。
他们还盼望着房讷归家啊
兜兜转转,风风雨雨,走了这么多年。
恍然察觉,身边的故人,一个个都已离开。
四月末,桃花飘香。
谢洵在书房中待了一天,始终没出来。
桌案上只放了一份薄薄的卷宗。
是关于孟棠安的调查。
谢洵一直没看,就拖到了现在。
他做事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唯独在孟棠安的事情上。
无数次动摇。
无数次心软。
夜深了,书房昏暗,没有点燃烛火,陷入永远安静的沉寂中,月光从窗外模糊照进来,压抑到让人心底发慌。
谢洵从早到晚,看着面前的卷宗,什么也没做,过了很久很久,才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指尖,微微抵在卷宗边缘,翻开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