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跟他聊这么多。”黑羽快斗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偷听。但是你们真的聊了很久,我才找上来的。”
“其实你听到也没关系。”南凌对此比较无所谓。他的确不喜欢提起自己的过去,也无意以此来博得同情——没人喜欢反复揭开自己的伤疤——但是也没有脆弱到无法面对它。更何况它早就愈合了。
“至于我为什么要和他聊这么久……”南凌叹了口气,“是因为我发现他不止是想把我抓起来。他还想‘救我’——也许这些自诩正义的侦探多少都有点莫名其妙的拯救欲。”
好吧,虽然他这么说,但是他没有嘲讽工藤新一的意思。真的。
黑羽快斗有些疑惑。他一边和南凌一起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边问,“救你?”
“心灵上的吧——教我向善什么的。我怀疑是浅井成实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从此以后他但凡是面对有点苦衷的罪犯都会显得……嗯,‘母性爆棚’。”南凌轻巧地挖苦着工藤新一,这种夸张化的说法显然并不真实,“这不是个好兆头,我知道我是什么人。既然他改变不了我,最好尽早打消他的希望。”
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空如也的楼梯间内,规律得像是永不停歇的钟表。嘀嗒。嘀嗒。时间永远向前,命运从不等待。
“听起来你还挺为他着想。”黑羽快斗吐槽。他没问浅井成实是谁,只是接着南凌的话继续说,“明明还在被他追着跑呢。”
“首先,我可没被他追着跑。”南凌严肃地说,“其次,这只是爸爸对儿子的关心。你可别误会。”
“有你这么擅自给自己长辈分的吗……”黑羽快斗可没忘记南凌曾经说工藤新一是自己小叔叔的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南凌理所当然地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合法身份——我是个不存在的人。他抓不住我的。”
世界之大,何处不能去呢?
“……那你真的再也不准备见他了?”黑羽快斗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名侦探把你当朋友。”
“我也把他当朋友。”南凌索性靠在了栏杆上,“然而这个世界上能时时见到彼此的朋友总是少数。更多的人……好吧,就比如说我们。谁知道这是不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呢?”
“还真是悲观诶。”
“我更愿意管这个叫现实。”南凌说,“你要知道,我和他,我们这两种人能够成为朋友,是在一种非常特殊、无法复制的环境里。我们的友情——姑且这么说吧——建立在谎言上。它能存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你就把它当作是一场梦境,现在梦醒了——梦总是会醒的。”
有那么几秒,黑羽快斗没说话。
“……如果你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他的神色有些挣扎,低声问道,“会不会一开始你们就不认识比较好?”
南凌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黑羽快斗一向担心中森青子知道他的事。这个问题不仅是在问他,也是在问黑羽快斗自己。
他并不是后悔遇见中森青子。他是想知道自己成为怪盗基德到底是对还是错——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我回答不了你。”南凌漫不经心地说,“我承认,一开始我认识小侦探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今天。我曾经以为我只是个不重要的过客,我可以,嗯……‘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说到这都把自己给说笑了,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不过事情总是会有变数,生活总是让你意外。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我倒是不后悔和他认识——我从不后悔。”
后悔没有意义。就像他和工藤新一所说的那样,过去的经历塑造了他。后悔就是否认,是对自身经历的背弃和对自身存在的背叛,否认过去就是否认了自己的存在。
他从不后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