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的人想要在这里胡作非为,也得掂量掂量。将诊所安置在这里,省了他许多的麻烦事。
终于赶在天边最后一抹橘红余晖消散前,荒川依奈一行终于赶回了破旧的诊所。
说这是一个破诊所,其实倒也言过其实。
比起周围歪七扭八,门窗圯斜,甚至只剩一片遮雨瓦砾堪堪搭在地面上,充当住所的情况相比,这间诊所其实还是不错的。
至少它门窗完整,墙上也没有一个在“呼呼”吹风的洞。
瑟芙洛像一个小炮弹,一马当先地冲进了暖和屋子里,灿金色的头发随着蹦跳一抖一抖,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森鸥外目光扫了扫快活的瑟芙洛,她正好奇地左摸摸右碰碰,研究着占据整整一面墙的医学书籍。
甚至还踮脚伸手勉强抽出了一本厚厚的人体系统解剖学,兴致勃勃地抱着它拂去表面薄薄的灰尘,打开准备看一看
结果当然是被劈头盖脸的专业词汇和各种各样的,密密麻麻挤满了印刷空白处的笔记砸晕,眼睛都在冒星星了。
“呼什么嘛,都是些看不懂的东西。”
瑟芙洛“啪”一下重重合上了书,左右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可以放下的地方,只好抱着它悻悻地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切,那只是因为你单纯地不认字而已。”
被占了自己平时位置的太宰治扭过头去,嘲讽道。
“什我只是年纪还小,还没来得及学而已倒是你哼,明明是个大孩子了还会掉进水里”瑟芙洛目光偏移了一下,随即又不服输地强迫自己盯着太宰治毛茸茸的后脑,掩饰什么一般大声吵嚷起来。
“嗤,那才不是掉进去的呢。”
嗤笑着反驳,太宰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又陷入一片空茫之中,喃喃着,声音细若蚊呐,好似轻轻飘在空中。
“想要得到的东西,终有一日会失去;不惜延长痛苦人生也要去去追求的事物,一个也不存在。”
“在这氧化的世界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吗”
尽管是如此轻的声音,瑟芙洛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会有的,只要不停寻找,总会有找到的那一天的。”
瑟芙洛斩钉截铁的声音从太宰治身后传来,将他从那种梦一样空茫的表情中惊醒。
切,果然是个天真的小鬼。
这种心灵鸡汤,他五岁的时候就不再相信了。
太宰治无聊地卷了卷身上松散的绷带,再也没有听小孩子讲空话的兴趣,懒懒散散地晃进了里间去换下自己潮乎乎的绷带了。
啊啊绷带湿湿的贴在身上真讨厌下次还是换一个自杀方式吧。
这么想着,他背对着瑟芙渐渐走进内间,留给她一个游魂样的背影。
也就因此没有看到,坐在他背后的瑟芙洛,脸上表情是与积极昂扬语言完全相悖的,僵硬冷漠,麻木无情。
就好像,她的语言和她的身体已经被强硬地分离开来。
一只刻板的木偶,所有激荡人心的美丽都是它粉饰的彩绘,埋藏其中的,是非人般的冷漠本质。
但是彩饰已经经年累月,深深刻在木偶脸上,就连木偶自己也没有想过擦掉。
毕竟人人都爱精致美丽的木偶,没人想要去爱一节木头。
想要得到爱,一些改变是不可必要的,就算是削骨蚀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瑟芙洛微微敛眸,晃了晃白皙纤弱的小腿,紧紧抱着怀中的书,露出了一个活泼得正正好的笑容,灿金色的发丝柔顺垂落肩膀,阴影遮住了双眼。
那天真活泼的模样,依旧如同岸边初见一样。
圣洁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