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落后于其他同学,她也想在这样一桩只略微想想就会让人心潮澎湃的大事里出一份力。
左思右想没个决断,大丫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以前没得选择时,有根稻草也要死抓着不撒手;如今有得选了,偏又拿不定主意了。
这时,隔壁床的芝娘子侧转过身来,道“没睡吗大晚上的叹什么气”
大丫一惊,忙小声道歉“我吵着你了对不住对不住。”
“无事,我本来也没睡着。”芝娘子摸黑坐起身,伸手摸到床头上的火折子,点亮油灯,“我看你今天下半天都魂不守舍的,这是怎么着了”
都是医术班成绩靠前的学生,大丫惯来与芝娘子是比较亲近的,闻言也没掩饰什么,苦笑道“我正为难呢,又舍不得学习医术,又想去当女先生。”
“这倒是大事,确实得认真考虑清楚。”芝娘子便道,“咱们医术班里最刻苦的学子你该名列前茅,药方也是你背得最多,可不要像我那样说松手就松手了。”
大丫好奇道“若说刻苦,芝娘子你也不差多少,怎地你就能爽快放了医术呢”
芝娘子扭头转向格子窗,静静看了会儿外黑沉沉的天色,才转过脸来看大丫,道“说起来我知道你是因为被家里卖过一回,坏了名声才来到女学的,我的来历却只有小红山长知道,你还不晓得呢。”
大丫连忙翻身起来盘腿坐好,一脸期待地等着她开口。
芝娘子笑了笑,又扭头去看窗外,口中缓缓说出她那些羞于与外人道的往事来“我是修文县人,我爹是走街串巷的杂货郎,我娘会做些针线,我从懂事起,就跟着我娘做些缝补浆洗的活计,贴补家用。”
“到我十六岁上,与你差不多年纪时修文县有个姓梁的员外家,放出话来要在县里聘一房好生养的良家小妾,聘金足有二十两。”
大丫瞪大眼睛,当初关家马队来时,十两银子便足以让她爹舍了她这个闺女二十两的聘银,已足够让大丫想到芝娘子的后来了。
芝娘子淡淡一笑,接着道“我娘生养了兄弟姐妹四个,都立住了,我长得又与我娘有六分相似,梁员外家的大妇听过媒人介绍便点了头,用一抬轿子抬我进了梁家。”
“初进梁家,我其实也是过了一阵松快日子的,不用每天夜里点灯熬油的做缝补活计,也不用日日泡在凉水里浆洗我那时还觉得,爹娘与我找了个好去处。”
“待大妇将我养白胖一些,让梁员外领去生孩子我才晓得这好日子不是这般好过的。”芝娘子说到这儿,声音渐渐颤抖,“那梁员外,只是看着和善罢了,私底下折磨人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还都是不能与外人言道的隐秘痛处”
“我那时不懂事,以为大妇能为我做主,想方设法跑去告状,可人家本来花银子聘我就是当工具使的,哪在意我痛不痛,只一口一个蹄子的骂,骂我连个爷们都服侍不好,连个孩子都揣不上。”
未经人事的大丫只听了这模模糊糊的描述便面色刷白,亲历过这般噩梦的芝娘子更是不堪。
“我苦熬了两年多终于怀上了孩子,大妇才松口让我养胎,将我从梁员外房中接出。后来我生了个儿子,本以为苦日子差不多也熬到头,却没成想,大妇怕一个孩子不保险,让我将养好,又送我去了梁员外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