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晏牵着她往外走。
等走出饭厅,他对她说“刚才你不用唱的。”
沈静姝看了眼他紧握的那只手,眼神轻闪。
他的掌心暖暖的,清爽不出汗,牵着并不难受。
许是今晚牵了好几次,她也习惯了,竟没有半分挣开的念头。
“唱一小段,也没关系。”
她低低道,“她看轻昆曲,或是看轻我,那都是她个人的事。但我不会看轻自己,更不会看轻我学了近十八年的技艺。”
陆时晏脚步停住,垂眸看她。
沈静姝弯起眼角,笑得若无其事“这回我唱了,也就耽误三分钟的事,但下次他们在外再听人说起昆曲,起码知道昆曲有一出牡丹亭。多一个人知道,昆曲就能多一份传承的希望”
顿了顿,她腼腆地抿了抿唇“我是这样想的,也许是职业病吧,你别笑话我傻。”
走廊灯光柔和,女孩儿的眼睛里仿佛盛满星星,闪闪发亮。
陆时晏眸色微深,轻声道“不会。”
不会笑话。
更不会觉得她傻。
那些笑她的,才是真傻。
饭厅里,只剩下大房一家。
伯父陆洪霄冷着脸教训了陆子瑜一番,又命令道,“等他们聊完正事出来,你去跟静姝道个歉。”
陆子瑜眉头倒竖“我又没做错事,干嘛要道歉,爸爸,你别小题大做了好吧”
她取下餐巾,重重一放,转身道“我累了,先回房间。”
陆洪霄脸色更差,望着陆子瑜的背影,埋怨贺珍,“你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
贺珍和稀泥道,“好了好了,老爷子和老二都没说什么,这事翻篇了你就别提了。”
她不放心女儿,也赶紧跟上前去。
二楼房间里,陆子瑜躺在床上生闷气。
贺珍推门走进来,一脸无奈“你说你,桌上说的那些话怎么半点不过脑子”
“爸爸骂了我,现在连你也来骂我吗我又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就是叫她唱一段嘛。再说了,要不是我叫她唱,她哪有在二叔跟前展现的机会。”
“这么说,她还得谢谢你咯”
“那倒不用。”
陆子瑜噎住,转过脸去,“我就是想不通,爷爷怎么会相中她。还有二哥,他竟然也乐意夏怡姐姐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苦苦暗恋他那么多年,他都爱答不理,怎么就看上沈静姝了”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夏怡才故意找茬。”贺珍不满地摇头,“夏怡虽然跟你亲近,但你二哥摆明对她没那个意思,你弄得这样难看,反倒叫你二哥记恨你。”
“记恨呗,反正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对咱们家也不亲近。”
陆子瑜满不在乎努了努嘴,又斜眼看向贺珍“你不是也害怕等二哥掌管了集团,按他那冷淡寡情的性子,咱家再也讨不到好处,这才想把表姐介绍给他,亲上加亲吗要我说,表姐还不如那个沈静姝,你还是别打这算盘了。”
被拆穿心事,贺珍脸色一变,连忙就要去捂陆子瑜的嘴,“胡说八道。”
陆子瑜盯着贺珍道,“妈,要我说,还不如把宝押在夏怡姐姐身上。要是咱们真能撮合他们,夏怡姐姐也会念着咱们的好”
贺珍微怔,想了想,有些意动,“可是,老爷子和你二叔都很满意这个沈静姝”
“满意归满意,这不还没结婚吗”
陆子瑜拉着贺珍在床边坐下,声音压得很低,“只要没结婚,一切都有变数。”
正如陆时晏所说,陆叔叔果然是要和他们谈婚事安排。
考虑到奶奶的身体,沈静姝表示可以尽快结婚,但希望婚礼从简,不要张扬。
陆老爷子和陆维震都尊重她的想法,约定过几天去沈家拜访,和沈奶奶商量婚礼具体事宜。
将近9点,这场客气且融洽的谈话才结束。
沈静姝与陆家人告别,陆时晏送她回家。
正值盛夏,风清月朗。
劳斯莱斯的车窗半开着,微暖的晚风呼呼吹进车内,轻拂脸颊。
白天在剧团忙了一天,晚上又保持紧张情绪近三个小时,沈静姝靠坐在车座,被风这么一吹,整个人昏昏欲睡。
身边的人似乎在忙工作,很安静。
她轻阖上眼,心想,就眯一小会儿。
不想这一眯,就偏头睡了过去。
四十分钟后,轿车在迷离夜色里,一直驶入天河小区。
陆时晏早就发现她睡着了,见她睡得沉,就没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