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崭新的青砖房整齐的竖立在不远处,虽然还没有封顶,但是仅看墙面和高度就与一般小村的房屋有着很大的差别,似乎这里的房子要更大一些。在房子的北边排头处,正有好多人正在围在那里,还有锣鼓声隐约传来,想来就是刚刚那人所说的上梁处了吧。再往远处看去,一间超大的屋子正修在河边,屋前面好大一块空地,此时也正有人用砖块将其围起来。第一眼看到这景象,唐俭都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不是传说这小子穷的裤子都穿不上了怎么有钱建房子,还一次性建造这么多下了马车,徒步往前走去,唐俭这次虽然穿的是一袭长衫,但是多年来身居高位,自然给他带来一身贵气,萧寒地头上负责守卫的人也不敢拦他,任由唐俭走到工地近前。隔得近了,自然看到清楚,所有的房子都是青砖磊成的,样式完全一样,虽然大多数都没有封顶,但是一排排整齐的排列在哪里,向着南方,怎么看怎么顺眼。敲了敲砖块,声音很好,确实是好砖再抬头看看这一长溜房子,和唐俭平常见的房子有些不同,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接在一起的,好长的一排,估计每一排得有个七八家。当然,唐俭从坡上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像这样的房子最少有十排,占了好大一大块地方,而像是把房子连在一起这样做,无疑是最大限度的节约了材料。一堵墙给两家用,自然就节约出一堵墙的砖来,而且大家都靠在一起,在坚固程度上又是多出不少。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最北面的房子那里看人上梁,前面就没剩下几个人,只有几个老汉在前面的房子那里垒墙。唐俭在这边稍站了一会,就转头看向那几位老汉。他们是在来垒墙,唐俭知道,但是他在奇怪这些垒墙的人,竟然是在用一种灰色的泥来涂在砖上,而不是用最常见的黄土混着稻草,这样光用泥没有草筋能建房子么唐俭提着长衫的前据,小心的踩着泥水遍地的工地来到一个砌墙的老师傅跟前,看到这位师傅正熟练的用一把桃心状的铁铲往转面上摸那种灰色的泥。头发都斑驳发白的老师傅干活很麻溜,手里的工具看起来也顺手,几下抹平灰土,一块青砖搁上去,再用手里的工具轻磕两下,眯着眼比量着拉直的绳子看一眼,这就开始抹下一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说不出的舒服唐俭站在在后面看了一会,到最后忍不住出声问道“老师傅,您这是在”老师傅看样子是干活干的入神,突然听背后有人说话,浑身都哆嗦了一下,手里一铲子水泥都掉到了地上,水泥粘上了泥土,就不再结实,也不能用了。“那个混球吓唬老汉”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老汉瞪着眼正要教训教训来人,却突然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正站在自己身后。“您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唐俭,老汉这语气立刻就掉了下来。虽然不认识这人,但是老师傅也不瞎,不说这人身上的华贵长衫,就是那俩紧跟在身后的带刀侍卫也能看出这人不一般来。唐俭与人打交道多年,老汉一个表情他就知道他对掉地上的东西有多心疼,赶紧拱了拱手,道“哎呀,对不住老师傅了,吓了您一跳,我是萧侯的朋友,今天特意来拜访他,这不在路上见你们建房的方法有些奇怪,所以特意过来瞧一瞧。”“萧侯的朋友那也是大人了”看的出,萧寒在老汉心里很有分量,一听是萧寒的朋友,老汉肃然起敬,赶紧起身,两手想要抱拳,却全都是泥水,又不舍得往衣服上擦,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唐俭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托住老师傅,浑然不在乎他手上的泥水,道“老师傅不必拘礼,看您年岁和我父亲差不多大,可不要折煞我”唐俭说这话没错,虽然他和干活的老师傅身份或许相差很大,但是礼教里,长幼尊卑,长幼两字可是排在尊卑的前面,在老者面前,身份的尊贵已经不再重要,六十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大唐以礼孝立国,任何人对于七十岁以上的老者都有赡养的义务,而眼前这位,哪怕不到七十,也得有六十多了,不知道他这么大年岁为啥还要在这里干活,但是让老者行礼难堪,唐俭可做不出来,再说万一让言官看到了,自己上朝岂不会骂成筛子老师傅估计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说话的官员了,犹豫一下,也就释然“那,小民谢过大人。”“不谢,不谢”礼质彬彬的唐俭亲自扶着老头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待老头坐稳后,这才用手指戳了戳砖缝里挤出来的水泥,开口道“老师傅,恕在下眼拙,您这是用的什么砌墙”“哈哈哈这个啊”老头见唐俭问这个,眼角立刻出现掩饰不不住的得意,指着不远处一个小火山一般的水泥堆,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此物名曰水泥,是我们三原县侯发明的,搅上沙子,再兑上水,活好了粘在墙上,等干了就和石头一样那叫一个结实,而且更难得是不畏水火,风刮不进,雨泼不入,绝对是修建房屋的好材料”“啊还有这样的东西真的假的”唐俭闻言一惊,赶紧抬头去看那堆不起眼的东西,差点这就要跑过去仔仔细细研究一下真假了。而老头看唐俭吃惊,越发的得意起来,拍了拍身边的砖墙,道“大人不相信吧,其实老汉一开始不信,以为这是痴人说梦,差点要小子们把这东西偷着丢掉,咋们下边人,建一所房子可是要传给子孙后代的,糊弄可绝对不行可是后来,侯爷见我们都不肯用,就让几个后生用这水泥砌了一堵墙,等干了以后让我们都过去,您不知道,好几个壮小伙,膀子都撞青了,那墙愣是一动不动后来,侯爷又要拿水泼,大人想必也知道,几十桶水上去,平常三合土砌的墙,早被水冲的一点土都不剩,可是你猜,这水泥墙怎么滴”唐俭旁边的跟上来的年轻随从听的早就入神,早就把那混蛋要告自己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闻言赶紧出声问道“怎么了老人家您倒是别卖关子了,快说啊”老汉对这年轻人的失礼一点都不在意,反而笑的更加痛快“哈哈哈哈,客人不知,泼完水后,这墙愣是一点事都没有就连渣子都不掉一个不信,您们看,就是在那里,孤零零的一面墙,侯爷说让拆了,我们没舍得,太结实了,拆就得用锤子砸,估计砖块都会碎掉,老汉就说竖在那里,等做一个影壁,好歹也是这水泥做的第一件东西,留在这做一个念想也挺好”“嚯”唐俭和随从一起向着老人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路旁,一个孤零零的矮墙在那里立着。墙不高,更加不厚,平常一砖的厚度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确实算不得结实。随从小魏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站定,回头看了一眼老爷,见老爷没有反对,回过头抬腿狠狠地一脚就踹了过去。“砰”一脚过去,砖墙连动都没动,小伙反倒被这股反作用力退的倒退几步,加上脚底被凹凸不平的墙面咯的很疼,一个没站稳,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沾了一屁股泥水,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唐俭也被自己的手下搞得有些忍俊不禁,走过去轻踹了他一脚,然后凑近了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面墙。墙很直,砖也码的非常整齐,每个砖的接缝都差不多大小,里面填充着刚刚看到的那种灰色物质。用手指戳了戳,跟刚刚软软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很硬,咯手墙面上有突出来的地方,唐俭使劲的拿手掰了掰,根本掰不动分毫。“这水泥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真如那老者所说,用它来修城墙,那岂不是连工程凿都奈何不了他”“喂,喂唐大哥,您来了”正当唐俭暗暗吃惊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墙壁的后面传来。听到声音,唐俭踮起脚跟往墙后面一看,正看到萧寒从远处往这跑来。唐俭和萧寒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俩人说话的次数不是特别多,主要是唐俭的话其实并不多,或许,做外交的人都这样,话多了,总会被别人抓住尾巴。“哈哈哈萧侯”老狐狸说话从来都是未语先笑,萧寒也想学学,但是他对自己乐意见到的人只要开口一笑,好像就有些停不下来而对心里有些厌恶的人,则打死也笑不出来。也不知道这些老狐狸当面笑哈哈,背后骂人妈的本事究竟是怎样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