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不喜欢,那就换一个。
换了一个又一个,好儿郎没一个入了枝枝的眼。
毫无准备地,中宫赐婚的旨意下来了。
这阵子上朝同僚都在恭贺他,说是恭贺,那些人哪有几分真心呢多少世家儿郎想尚公主,没想到被他家枝枝捷足先登,柳子承是既快意又感到头疼。
那可是长阳公主殿下生下来赐封食邑八千,及笄礼后食邑被陛下破格升为一万。
帝后对殿下的宠爱世人皆知,且江山是要交到太子手上,公主殿下乃太子嫡姐,姐弟感情甚笃,一生的富贵荣华滔天权势几乎板上钉钉,换句话说,谁得了长阳公主,谁就得了一辈子享之不尽的快活。
柳子承瞧着如花似玉的好外孙女,权势的浸染使得他一双眼带着刺破黑暗的力量,与他这般地位的人对视,总能给人无形的压力。
“你是真心恋慕公主殿下若是真心,外祖和你道一声恭喜,若是为难,外祖父这就进宫面圣,求陛下免去这道旨意。”
他所思所想无一不是为了家中小辈,郁枝闻之感动,郑重颔首“枝枝是愿意的。”
柳子承怔在那,半晌无语,他若有容无地瞥了女儿一眼,柳薄烟被亲爹瞥得莫名其妙,就在她不思其解时,猛地福至心灵,仿佛猜到爹爹这一眼的意图。
她与容姐姐的事八成瞒不住了。
爹爹知道了。
柳薄烟心里升起一阵委屈枝枝喜欢儿郎,才不是她传染的呢。
柳子承一生为国为民,是实打实的保皇党,能说出愿意为了外孙女恳求陛下收回旨意的话已经难得,再者以他的权势和心机,女儿与长公主勾勾搭搭黏黏腻腻,又哪能瞒过他的眼
“罢了。”他长声一叹“既是你所求,外祖就祝你与殿下美满一生。”
在郁枝看来外祖不是多和蔼的人,可他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有如山一般的分量和不可撼动,她忍着鼻酸,绽开欢欢喜喜的笑“多谢外祖父”
柳子承刹那间想笑,偏偏忍着笑意,只微微翘起唇角。
他又想起自己的女儿了。
昔年他为女儿订婚,他的烟儿可没枝枝现下的喜悦幸福。
这也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由。
左右死人埋在地下,活着的人仍需前行。
柳薄烟被亲爹看得心虚,轻咳一声,与女儿一左一右扶着相爷回房。
长阳公主殿下的婚事帝后千挑万选选了柳相家的外孙女,也曾有朝臣提出异议,皆被陛下驳回。
“长阳的心愿,朕岂能不成全呢”
季萦是个疼女儿的父亲,更是说一不二的帝王。夫妻一体,中宫下达的旨意便是她的旨意,婚事敲定,发落了几个没眼色的言官,再无人敢当着季萦的面置喙。
婚期定在明年九月份,从现在开始准备满打满算也才一年零两月。
皇室与相府结缘,这场婚事注定要大办。
一年多的时间不算长,礼部官员牟足了劲儿想在这事上得帝后的称赞,所有人忙得团团转,当事人却闲来无事站在田垄欣赏田园风光。
深秋,麦子金黄,丰收的好季节。
季平奚头顶戴着草帽,深吸一口气“还是外面空气新鲜。”
郁枝笑她说风就是雨“还不知外祖和阿娘那里怎么想你呢,待嫁的日子拐我出门,只留下一封信,看你回去会不会挨揍。”
“无妨。”她扬起下巴“你真以为咱们出来大人不晓得阿娘的人、父皇的人,包括相府的护卫、长公主府的暗卫,那是你没瞧着,这算什么偷偷摸摸出来,咱们可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转悠呢。”
这么一说郁枝急忙四下环顾,金色的麦浪随风迭起,煞是漂亮。
冷不丁忘记要说的话,她笑了笑“好罢,我也没怪你的意思。你再带我多走走”
季平奚哼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走在田间,夕阳拉长两人的影,影子交叠,一阵香风袭来,郁枝悄悄勾着她的小拇指,在她掌心挠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