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来的花被魏四小姐看上,四小姐一手拈花,作沉吟状。
她不说话,没人猜得透她在想什么。
身边的婢女翡翠、玛瑙随着小姐一并眼巴巴去瞧容貌勾人的郁姑娘,旋即被一把折扇敲了脑袋。
“看什么看”魏平奚眸子含笑“那是本小姐的人。”
翡翠玛瑙自幼伴她身侧早懂得察言观色,见她兴致正浓,觑着她模样打趣“还没到手呢。”
魏四小姐不以为然。
“去把她竹篓剩下的花买了。”
“是,四小姐。”
翡翠人离开,玛瑙接着问道“小姐不去吓一吓那位姑娘”
“芝麻胆子,吓她做什么”魏平奚悠然转身,倏尔灿笑“还不是本小姐的人呢,等做了我的人,再欺负也不迟。”
玛瑙闻言朝窗外看去。
郁姑娘喜笑颜开地将剩下的花扎好捧给翡翠,观口型似在对翡翠道谢。
真是个好姑娘啊。
郁枝今天卖花顺顺当当,赶在花最新鲜的时候全部卖完,她收好钱袋,背着空竹篓往家走,没防备有一富家公子贼眉鼠眼地跟在后面。
出了绸缎庄的门,魏平奚领着翡翠玛瑙将人堵在一处窄巷。
公子哥乍然得见此等美人,喜得一脸。
没等他大放厥词被美人身边的婢女一脚踹在膝盖,灰头土脸跪了个彻彻底底。
四小姐人美性冷,笑里藏刀“谁的人你也敢动,不要命了”
温温柔柔的嗓音,杀人如麻的漠然。
富家公子看清她的眼,惶惶然一瞬从暖春坠落寒冬。
郁枝喘着气行到拐角,等了等才敢探出头。
确认没人尾随,她心放回肚子,只道自己疑神疑鬼胆子太小。
今日收获不错,遇到豪气的买家足足赚了五百文。
收工早,回家还能拿阿娘编好的竹篮送到店里卖。
卖完竹篮,午后帮人抄书还能再赚三十文。
她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鼓足勇气拐去药铺请了经验丰富的大夫上门就诊,满怀期待地朝流水巷直奔。
流水巷。
郁母一头栽进家门前的深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人理她,多是看笑话的。
巷子一年到头阴暗潮湿,路也狭窄,寻常时候郁母鲜少出门。
这次被邻居以“郁枝被人欺负”为由头骗出来,拄着拐杖才出门,没防备被人推进坑里。
人心有多坏,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腐朽与恶意滋生。
流水巷的人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活着都懒得用力,自然没工夫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刁婆子记恨郁枝不同意做她家儿媳,特意在郁家门前挖了坑。
瞎眼的妇人跌在坑里爬上不来,掉下去时恰巧崴了脚。
刁婆子是名寡妇,仗着有儿子,欺负起孤儿寡母来丝毫不手软。
她站在坑外幸灾乐祸看人出丑,两手叉腰“活该瞎老太婆,成天做梦要你女儿攀高枝,想得倒美,眼都瞎了还敢看不起我家柱子,我呸看你女儿谁还敢娶”
大老远郁枝听见刁婆子刺耳的咒骂声,那句“瞎老太婆”入耳,她小脸煞白,忙不迭往家跑。
“哎,姑娘”
老大夫背着药箱喊了声,没人应。
“阿娘”
郁枝到了家门口看见阿娘跌在深坑,火气上来怒瞪刁婆子。
刁婆子人如其名,被瞪得心虚,越心虚气焰窜得越高。
“瞪什么瞪,瞪什么瞪没人要的狐媚子”
郁枝气得眼眶发红,四周围着的人多,都在袖手旁观。
“枝枝,枝枝”
郁母哀哼一声,钻心的疼袭来,疼得没力气和刁婆子对骂。
再者真若打起嘴仗来,她也不是刁婆子的对手。
母女俩势单力孤,还有人趁此机会调戏郁枝要她喊声“情哥哥”才肯帮忙把郁母从坑里拉上来。
郁枝下唇快要咬出血,一声不吭寻了竹竿费力地想捞她阿娘。
刁婆子在旁煽风点火,蛊惑巷子里的地痞去摸郁枝白嫩的脸蛋和笔直细长的腿。
正热闹着,深坑里的郁母一声哭嚎,撕心裂肺不管不顾地骂了出来。
平时脾气最好的瞎子陡然发了疯,众人再看下去也没了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