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陷入了久久的寂静之中。
墙上挂钟滴滴答答,厨房的水龙头极其缓慢地滴落一滴水珠,啪嗒一声,似落在温窈心底,惊起一片涟漪。
眼前这张脸,是她曾经在台下,在屏幕里,无数次仰望描摹的面孔。
那双眼永远眺望着无人知晓的远方,燃烧得如荒原上一团不息的火。
永远明亮,永远炽热,永远遥不可及。
温窈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从裴峋口中,听他亲口对自己说出这样直白而坦然的私事。
她根本不想知道这个
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
她爱豆应该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神圣得只需要让粉丝瞻仰的存在,即便是偶尔会被粉丝口嗨脑补,但那也不过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但是
他现在这可是当着她的面直白地告诉她
他不是什么不染尘埃的神祇,他和世界上所有人一样,既由人类应有的品德组成,也由无需为之羞耻的欲望构成。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个正常的、鲜活的男人而已。
温窈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手指抓着身后抵着的大理石台面,指尖用力得发白。
裴峋注意到了她茫然不安的小动作。
想到之前女孩昂着头天真而赤诚地对他阐明心意,莫名觉得自己有点恩将仇报的罪恶感。
但这些话他必须得说。
“生气了”
他的手肘撑着大理石台面,整个人懒懒倚着,好整以暇地观察她的神情。
温窈憋了半天“你不该对我说这个。”
裴峋扬眉淡笑。
“因为打破了你对我的完美滤镜这没办法,我这个人,活得比较真实,这也是我真实的一部分,怎么,不能接受吗”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多么摧毁未成年少女美好幻想的话,口吻随意,还从温窈手里的水果盘里又取走一颗草莓。
汁水沾在他食指和拇指上,指腹轻蹭,殷红色汁水在他冷白色指尖格外醒目。
“我不听”温窈掩耳盗铃地捂上耳朵,“不要跟我说这个我不想听”
“没用,我已经说完了。”
“我会忘的等我睡一觉起来我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你忘不了。”
温窈愤怒地把水果盘往他怀里一塞,气急败坏地狠狠瞪他一眼。
“你,别说了,请爱豆和粉丝保持适当的距离,谢谢。”
裴峋觉得她这副世界观摇摇欲坠的模样实在有趣,忍不住慢悠悠地火上浇油
“保持距离恐怕没办法,毕竟,我们还是货真价实的合法夫妻。”
“”
温窈后知后觉发现这身份确实有点危险,咽了口口水,警惕地问
“所以,保险柜的事,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有那么一瞬间。
裴峋看着温窈困惑的目光,想,干脆全告诉她算了。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现在跟温窈摊牌,就算她一开始会被吓到,也会很快就心软,被他哄骗着糊里糊涂的跟他在一起。
可这对她不公平。
她还没完全恢复记忆,对他不过是十几岁小女孩的盲目崇拜罢了,哪怕他刚才说了那样没分寸的话,她都不忍心给他一个巴掌骂他下流。
就是这样一个,天真的、善良的、满脑子美好幻想的小姑娘。
他长眸半垂,半响开口
“因为,我暂时还不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