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在下雨。
织田作之助抬起头,看着几天未出过太阳的天空。
翻滚着的乌云几乎要压迫到地上矮小狭隘的棚屋上头去,那偶尔间穿透云层的雷鸣电闪,织田作之助的心脏总是不自觉的随之提起,担心蜷缩在棚屋里的人因此丧命。
但似乎她们命不该绝与此。
这翻滚着的乌云又是在预示着更大的灾难发生。
织田作之助是这一场结局注定悲剧电影的唯一观众。
雨丝终于落下,穿过了织田作之助的身体,又落在泥泞的地上,即使他挡在那块住着小小夜兔老师的木板前,也无法用身体阻挡渗进木板空隙里的雨水。
织田作之助跪在地上,看着混着泥土的雨水哗啦哗啦的落进地窖,想着蜷缩在里面的夜兔老师该怎么办。
雨水落在身上,全湿透了吧,会不会很冷
雨水灌进去,会不会淹到地窖里小小一只的夜兔老师
会不会呛水,会不会晕厥。
今天一整天了,女人还没有带食物回来,接连不断的雨让这些依靠身体维持生计的女人已经好几天没有接到活了。
这个时代破烂不堪,每天都在死人,村子已经封死了,青年壮年们早些日子用砍倒的树做成路障,阻止外来的人进入村子,一定程度上让这个闭塞的村子多了些安全感。
至少封上了路,那些着急前往战场的武士或者天人,就会绕开这段路。
村子里进入了短暂的安宁。
女人惆怅的望着棚屋外连绵不断的雨,她扯过洗的发白的一块破布,缠绕在脑袋上,决定出去找些食物。
有青壮年在附近巡逻,大多都衣衫褴褛,经年的战争让这个村子已经难以焕发生机。
女人蹲在棚屋后面,小心翼翼的从稻草的间隙里往青壮年的方向看,在几人终于拐过离开视线之后,女人才轻手轻脚的绕到藏着阿万的木板前。
她一眼看到往里面流的雨水,表情瞬间惨白,女人抖着手,又不敢大声呼唤,艰难的将已经湿透了的木板掀起一角。
这一次,没有从小下面伸出的小手帮助她。
雨水打在女人瘦弱的身子上,她探着头往地窖里看,抓着木板边缘的手抖的几乎握不住,她脸色发青,望着黑洞洞的坑底,只能听见水花翻腾的声音。
“阿万”女人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巡逻的青壮年们回来,这才敢小声呼唤,织田作之助也冲了过来,他徒劳的帮着女人扣住木板,眼睛死死的盯着地窖。
他的视力比女人好,可以清楚的看见地窖里翻腾的泥浆水。
这时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
带着哗啦的巨大水花,阿万吐出嘴里混着泥巴的水,两只被泥水泡的白花花的小手扣住了木板,帮助女人卸掉了一部分的力,湿漉漉的小脸扬起,白嫩嫩的脸上的肉又少了很多。
阿万又瘦了,长发发尾枯黄,被泥水一泡,难得服帖的顺在背后。
他的脸太小了,便显得黑幽幽的眼睛极大,里面映着阴沉的天空,映着女人的脸。
“姐姐。”阿万小声叫道“姐姐,这里好多水,阿万好冷。”
女人握着木板的手一抖,她眼里续起泪花,又仰头去看天上的云,雨水飘进她的眼睛里,很刺很疼,让女人的眼泪落了满面。
她仰着头深呼吸,阿万便仰着头看着她,小小的身体泡在泥水里,还有源源不断的水灌进地窖,阿万便努力的扑腾着水花,不让自己沉下去。
沉下去,就无法听不到姐姐的声音了。
女人终于做下了某种决定,她使出全身力气,将木板整块掀起,扔在一边,阿万手里一空,便疑惑的看向女人。
女人扯开衣襟,将宽大不合身的和服腰带都扯开,露出里面瘦骨嶙峋的身子,她弯腰,将湿漉漉的小孩从泥水里捞起,一股脑的藏进了怀里,又将衣襟合拢,她动作从未如此利索过,又将木板挡在了地窖上,借着不合身的衣服,将怀里一丁点大的阿万抱着跑进了棚屋里。
希望没有人看见。
女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