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轨的声音太活泼了,完全无视了现在所处的环境与状况,活泼到不像是一个成年男性该有的雀跃语调。
倒更像是一个欠嗖嗖吃瓜八卦的高中学生。
夏油杰下意识把手按在万轨凑近的大脑袋上,回头,却猝然对上其主人那双眼睛,没有深浅交汇,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身上似乎永远只有黑白两色,其中又隐隐透露着些现在的夏油杰看不懂的东西像开在深渊里的一朵花,诱惑着过路人忍不住去探寻哪怕会越陷越深。
他下意识的缩回手,避开眼神,居然不敢再去注视万轨的眼睛,发梢却被扯动,带着轻微的刺痛,让夏油杰无可奈何的跟着力道偏过头,只能再将脸对准万轨的方向。
垂着眼睫,不去看万轨的眼睛,夏油杰从对方的动作里读出催促的意思,只能道“晴也同学身上的伤不是我烫的。”
声音没有被栽赃误会的愤懑,夏油杰的注意力自从万轨进来后,就被对方全部吸引走了,那些个负面的情绪在对方踏破阴影的那一刻,都被深不见底的墨色吞噬。
万轨将夏油杰身上所有的糟糕都带走了,在直面这些让他作呕的人时,夏油杰心里很难再被他们牵动。
似乎
在万轨用手托起夏油杰下颌的一瞬间,就将这个深陷与普通人类之间的孩子,带上了高处。
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一场闹剧。
“哇哦”万轨配合的瞪大眼睛,依旧在夏油杰身后,像是一个聒噪的气氛烘托,声音极近轻快,“居然还有这种隐情的嘛”
万轨笑,他双手架在轮椅扶手上,轻扣两下,声音轻快,仿佛敲击在心脏的鼓棒“杰,继续。”
他表现能力差,情绪经常不高,那两声好耶的欢快也只坚持了半分钟,便又恢复成了一如既往的恬静,夏油杰又侧过头看他一眼,知道这人演不出什么了。
不知夏油杰看万轨,那一圈的家长们也在看万轨,与夏油杰无奈无语不同,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万轨这样的人。
大多身体致残的人都会自卑,或许情绪敏感,不喜让人注视残疾之处。
但这个夏油杰家长,好像脑袋有点毛病,从进来起到现在,情绪多变,但没有为自己的孩子做任何的申辩或者是维护,倒更像一个看戏的,他们包括夏油杰都是给他表演的小丑,观影席就是原本应该带来自卑地的轮椅。
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高高在上的欣赏着所有人的闹剧。
学长妈妈看不下去,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侮辱,直直的注视着以一种平和眼神看着夏油杰的万轨,伸手去拽丈夫“亲爱的,你说句话”
手刚一碰上丈夫的袖子,便感到一片濡湿,妻子愣住,连忙抬头,却看见一直以来严肃板正的丈夫居然满脸狼狈,汗水从他的鬓角脖子一路淌下,后背更是一片深色,此刻正脸色煞白的低着头,甚至还在发抖。
“亲爱的”妻子一声尖叫,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学长父亲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打呼一口气,居然猛地弯下腰开始大喘,眼镜早已滑下,挂在下巴上,上面都是浑浊的汗渍。
“你怎么了”妻子一把抱住学长父亲的腰,想把人带起来,却反而被缀着下滑,保养姣好的脸上都是惊慌,学长父亲没说话,他只觉得自己一直被人掐着脖子,那种窒息的恐怖感现在还缠绕在他身上,似乎要把他一路拽下地狱,死亡。
“犯病了”万轨挑眉,好言劝道“带药了吗”
他好像很好心,妻子却被一个残疾废物刺到,紧皱着眉,猛地对上万轨平静的脸,“不会说话就闭嘴”
“哪里轮到你一个废物插嘴了”
万轨还没说话,夏油杰斜插过来,挡在万轨轮椅前,神色也很平淡“现在快成废物的似乎是您的丈夫,不带走看看可就废了。”
好像是在回应夏油杰的话,学长父亲脸上蜡黄的栽倒在地,连带着妻子一起摔倒,在一边看戏的晴也妈妈伸手扶了一把,却被带着噼里啪啦的摔成一片,极具滑稽。
“走”学长父亲仿佛被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惧席卷,瞳孔缩成一个针孔大小,声音打着颤,低头不敢去看对面的两人,拽着妻子踉踉跄跄的就要爬起来跑。
“唉”妻子被拉扯的拽起,接连踉跄好几次,才跌跌撞撞的跟着学长父亲往外走“孩子的事情不管了吗”
“小孩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学长父亲吼了一声,“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摔门而去。
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解决。
万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终于大发慈悲的把缠在学长父亲身上最后一点杀气收回。
至于没有被杀气压制的怪物要做什么
都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嘛。
万轨冷漠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