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薄的星光下,前方崎岖的山路积雪上赫然现出大片杂乱无章的足印。
王郡丞俯身瞧了半晌,再抬起头来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他自语道“瞧这足印仍新,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会是山贼”
张都伯插言道“大人,会不会是刚刚那些逃卒留下的”
王郡丞微怒道“胡说那些逃卒分明是向四面八方逃散的,如何会在数里之外又聚集起来而且我们一路上也没有发现任何足印。更何况”
他一指那地上的足印道“你瞧,这样的足印会是你们穿的官靴所留下的吗”
那青年马二也接道“大人所言不错不仅如此,依小民看,能留下这么一大片足印的,只怕少说也有过百人,而大人所言,适才逃散者不过区区四十余人罢了,绝不会是他们”
张都伯面色一红,又不死心道“那么会不会是象几位壮士一样的猎户呢”
马二苦笑道“张大人取笑了你听说过有百余猎户一齐夜间行动的吗这么多人一齐出动,怕是人还没到,就将所有的飞禽走兽一齐惊跑了”
张都伯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郡丞想了一会儿道“走咱们顺着这些足迹,去瞧个究竟”
马二急道“大人不可万一是山贼怎么办”
张都伯也道“正是此举不妥也有可能是反民,大人安危重要我们如今人手不够,如果碰上危险”
王郡丞大怒,重重向地上“呸”了一口道“危险咱们今日碰上的危险还少了吗张都伯,你我同食朝庭俸禄,碰上山贼乱民,更应恪守本职,至不济,也要去查探一番怎能如此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此言一出,不但张都伯无地自容,连马家兄弟也对他刮目相看。
那少年马三附在马二耳边道“风哥你不是说当官的都胆小如鼠,欺软怕硬,只会压榨百姓吗但我瞧这王大人虽是一个文官,可也厉害的紧啊”
那马二轻轻推开马三,向王郡丞正容道“大人休怒张大人也是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小民熟悉山路,我们不妨派出三两人,小心跟着这些足印前去瞧瞧,便是真有山贼,只要我们不暴露行踪,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王郡丞瞧了瞧张都伯,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心中却是盘算起来,马二说得不错,人多了确实容易被人发现,这马大惊退虎群,真有万夫不挡之勇,这马二又精细灵巧,还熟悉山路,定要一齐带上,而张都伯虽然有些莽撞,对自己却是忠心不二,也颇通武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刚刚自己一怒之下重责了他几句,倒是有些草率了。
他面色一转,放缓语气道“张都伯,你对我的维护,老哥我如何会不知道。只是刚刚心中一急,倒是语气重了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竟是不再自称本官,称兄道弟起来。
那张都伯哪里听不出来心中一喜,骨头都轻了几两几钱,连称不敢。
王郡丞转身向马家兄弟拱手道“还请马大、马二两位兄弟再辛苦一趟,陪本官和都伯一齐前去吧”
四人从矮坡后缓缓探出头来,向下方一处空旷之处窥来。
空地上,百余名服饰怪异的武士手执火把而立,映得四处纤毫毕现。过百人却不发一言,只听得火把燃烧脂油之声。
王郡丞眯着眼睛瞧去,不觉吃了一惊“板盾蛮”
他心中这一惊不小,一年前,板盾蛮叛乱,可是着实让汉中郡焦头烂额了一阵子,所幸不久后,这些蛮族却神秘的消失无踪,这又让汉中全体官员僚属弹冠相庆,都道是这些蛮人定是远迁他处了。今日怎么会在此处,又看到成群结队的板盾蛮人真是怪事一桩
他心中喜虑参半,喜的是这一趟虽然没有查得反民建城,却意外发现了板盾蛮的踪迹,确是功劳一件所虑的却是这些蛮人深夜聚集荒山,只怕是有所图谋,令人不得不防。
张都伯也认出了板盾蛮,压低声音在王郡丞耳边道“大人可是立下大功了,回去咱们便可点齐大军,将这附近所有山匪马贼,还有这些蛮人一鼓荡平,真是一举数得,奇功一件啊”
王郡丞“嗯”了一声,轻声道“咱们再瞧瞧,他们好象是在等什么人”
那马二突然轻嘘一声道“小声好象又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