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隔壁趴在地上的少年在缓缓苏醒,他因为吵闹抬了抬了无生气的眼皮,看向围栏之外。此刻,他并不是了无生气,而是被搅碎了的思想正在痛苦的重建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那位头上有白色灯条的金属修女试图“孕育”他。
整个过程就像是将他摔碎后,用无数思想的树根向他碎裂的大脑扎根,直到能牢牢控制他为止。他被迫在精神世界里筋疲力尽的抵抗着,恢复自己的意识,抵御对方的进攻。至今虽然没有让对方得逞过,但林恩知道他快到极限了,对方会一次次尝试,而他在一次次被打碎后,迟早会败下阵来。
就在这痛苦之中,他抬起酸痛的眼皮,看见了一个银白色长发的女孩。布条挂在她脖颈上,她正思索着,好奇的,看向走廊尽头风啸声传来的地方,嘴上还在唱着极其难听完全没调的安魂曲。
走廊上传来令人牙酸的吸气声,是尽头那个“异端”打算用残躯发出尖啸要地下所有人陪葬,神父们正在惊惶的伸出手或召唤出武器或架起稀薄的结界,年少的圣女们正在哭泣或念念有词
就在这个时候,宫理闭起眼睛,似乎正在幻想着什么,她忽然轻笑出声。
在尽头,突然吸气声中段,像是被卡住嗓子般传出几声低微的嗬嗬声,之后就是一片静默。
没有爆炸,没有尖叫,没有夸张的动作,她似乎取得了没人发现的胜利。
林恩匍匐在地面上,忽然看到砖石浸满污泥的缝隙中,几朵红伞蘑菇忽然毫无缘由的冒出头来,靠着墙角更是开起一连串细小的鲜艳腐烂的花朵
那些蘑菇与花朵,正在无人注意的角度,从银发少女脚下隐秘的辐射生长开来,几乎迅速在黑暗中填满了牢房的暗处缝隙,甚至在滴水的天花板上垂吊下来。
林恩愣愣的盯着正从眼前的泥缝里颤颤巍巍冒出来的小蘑菇。
这恐怖阴冷的牢笼,忽然因为眼前还在缓缓打开伞帽的小蘑菇,变得如此童话,如此生机,林恩呆呆的望着仿佛过去混沌的记忆里涌出什么。
也是在这个瞬间,疲惫的他松了神,就像是野马低头嗅闻野花时,被狡猾的缰绳一把套住脖颈,他感觉什么力量忽然刺中了他破碎的思想,正疯狂在他头脑中扎根。
他在这个时刻输掉了玛姆的力量埋下的种子正想要控制他
林恩张大嘴巴却失声的发出低微的气声,他后颈与肩膀痉挛,却动弹不得,只感觉某种冰冷黏湿的连接,在虚空中滑进他的后脑,他的一部分神经像是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他在痉挛中抬起头,越过蘑菇张开的伞冠,看向围栏另一端的银色长发少女。
少女伸了个懒腰,似乎也听到了他发出的声响,偏过头来,看着他碧绿的双眼。
在宫理眼中,那个半死不活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本来蒙尘的绿眼睛,像是活过来一样,沉默又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小蘑菇和她,浑身没有几处干净的,眼里有着动物似的纯稚。
啊,小蘑菇。完蛋了。她不该暴露自己的幻想能力
而在林恩眼里,他此刻正在经历扒皮抽骨一般的“孕育”,大脑被撕成一片一片,冷汗在脏污的面容上流淌,他几乎要昏迷过去,眼前女孩心不在焉的模样刻在他头脑里,就像是跟他连接在了一起,就像是他被她吸住了一切注意力
二人短短对视一眼,急忙赶来的教廷骑士就连忙将这群未成年的圣女带离了肮脏的走廊。
她也装作惊慌失措的跟着离开,林恩看到她消失在视野里,就感觉是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在从他的精神上剥离。林恩忍不住撑起剧痛的双臂,往她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但她并没有回头。
宫理一路上在琢磨怎么隐藏自己的能力。
而公圣会也并没有怀疑到她头上来。
教廷骑士们发现,回廊尽头关押的“异端”,在即将发出临死前的尖啸时,喉咙与面部的甲片下,生长出许多甜腻美丽的花朵。花朵一层层在它喉管内部生长,绽开,直接将它的气管与声带堵得死死的。它整个身体,都像是开满了花的骷髅,死亡非常迅速甚至可能是无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