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风朗月的少年,现在也开始操心柴米油盐了,张口上来的,全都是钱。
接着叶蕴年便说起来在学校的经历,他说他们的校长在他的官邸接待了全体新生,这位校长以前曾经访问过中国,不过是早些年了,校长和他爷爷竟然有过合影。
当校长知道是他爷爷是谁时,很高兴,和他拉着手聊了很久,说非常钦佩他爷爷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一直科研,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
他还说现在美国的中国大陆留学生非常少,所以现在美国各方面,包括中国港台的留学生对中国大陆学生都非常友好,一切都看上去不错。
叶蕴年还详细地说了他在学校的见识,说开学典礼上的那位正是曾经他钦佩的知名数学家,还说他和那位知名数学家深入详谈过,对于美国大学的研究方式非常向往,他也对比了中美差异,说起过去十年中国的研究,几乎是带着枷锁在爬山。
最后,叶蕴年表达了他对乌桃的思念“如果你能来就好了,陪着我一起经历见识这一切,这是一个和我们中国截然不同的世界,我在他们的图书馆里看到了那么多书,都是中国非常稀有的,很难见到的。”
“白天,我的大脑中被各种新鲜的事物和知识冲击着,处于兴奋之中,但是一到了晚上,我躺在异国他乡的床上,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满脑子的英文中摆脱,我就开始想你,我清楚地记得颐和园里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你将来会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我甚至忍不住想将来我们结婚了会怎么样,想象着我们以后的生活。”
乌桃看着这一个个字,无声地看着,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所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她不知道将来她能不能体验到这一切。
他是炙热真诚的,不过终究,是越走越远的。
最后,乌桃深吸了口气,将这封信仔细地收起来,放进来抽屉里。
她并不想立即给他回信,也许可以等一段吧。
海外的信件本来就慢,稍微有个意外就耽搁下来了,车马这么慢,时间被拉长,期待和回应也就越来越淡了。
时间终究会冲淡所有的一切。
这一年的冬天,对乌桃来说,仿佛做梦一样。
紧锣密鼓的复习,终于参加了高考,高考那天很冷,下着小雪,不过好在她穿着新做的棉猴,暖和。
宁妙香对于这棉猴很满意,用她的话说“人家出国了,我闺女也不是那命苦的,还不能穿个棉猴吗”
乌桃听着,也只是笑叹一声,她知道妈妈无论嘴上说得好听不好听,其实都是心疼自己的,要做一个最好的棉猴给自己,是想弥补自己。
可实际上她并没有那么太多精力难过,她只想全力以赴,参加这场决定命运的角逐。
高考完了后,她也没对题,就回家在炉子面前烤火,吃着香喷喷软糯糯的烤白薯,这个时候,她会觉得,管它出国留学还是考上个大学,又或者一辈子只是一个工人,那又怎么样,谁还不是只能烤一个炉子吃一根烤白薯
等吃了烤白薯后,她封了炉子,洗了手,到了里屋,拿出叶蕴年的信来,开始给叶蕴年写信。
她详细地写了放开高考的事,写了自己参加高考,感激了他给自己整理的那些试卷,当然也说了自己家里的一些事,写完后,读了一遍。
之后她才说,现在家里一切都很好,让他不要想着自己“我问过了,我们这边的邮局没法接收海外汇款,所以你千万不要给我寄,如果我有需要,到时候再说吧。”
她仔细地封好了后,才过去邮局寄信,谁知道去了,却说这边不接受海外信件,只能去西直门那边的邮局。
乌桃听了,干脆坐着电车,过去了西直门,买了邮票,这才把信件寄出去。
寄出去后,她看到邮电局里面还有一些隔断,那都是打长途电话的,她略犹豫了下,问了问海外电话的价格,便彻底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