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之先生今年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一身葛袍逶迤在地,广袖随着他手底下运笔也跟着落拓不羁,尽管今日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这个文会,但雍之先生依然是镇定自若,没有半分受外界影响。
程晏同身畔的人道“真不愧是名士风范,雍之先生真是安然若素。”
“云浮说的是,先帝曾经数次召雍之先生为官,先生都辞去,那时许多人都以为他是沽名钓誉,如今看来,此为真名士。尤其是经世致用,实在乃富国强兵之根本。”
说话之人乃浙江钱塘人士,其父乃翰林院掌院宋先时,曾是先帝兴平二年的榜眼,原本一直在翰林院不大得意,没曾想宁王继位,宋先时却是后来居上,成了翰林院的掌院。
其子宋恺今年二十五岁,乃是举人出身,也和程晏一样,准备三年后参加贡试。
他们年纪虽然相差七岁,但宋恺和程晏一见如故,关系很是不错。
此文会在皇恩寺举办,不少小买卖人得了消息,便在四处穿梭卖些吃食,程晏顺手丢了一角银子在桌上,要来几壶烫好的酒,几碟上好的点心。
宋恺笑道“说起来,我还未祝云浮兄新婚之喜呢。”
“唉,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程晏摆摆手,脸上倒是听人提起妙娘来就极为高兴。
吃了一口糕点,他拿出一方帕子出来擦嘴,这帕子是妙娘绣的,上面和时下人绣什么梅兰竹菊不同,她绣的则是一对黄鹂鸟,翠鸟颜色鲜亮,尤其是眼珠子用黑珍珠缝上,足以见她的巧思。
虽然表面上说不是什么大事,但他生活中可是处处都有妙娘的影子。
宋恺则道“你也不必谦虚,我听左先生说了,云浮你实在是娶了一位贤妻啊,还亲自下厨给先生师母吃。”
这宋恺也算是左光伯半个弟子,他在诗词上拜左光伯为师。
原来是宋恺从左先生那里听来的,程晏这才道“她确实是个极其贤惠的女子,不仅如此,待我极好,平日里我老泰山也常常让她富贵不能贪图,贫穷时要共患难,且知书达理,侍奉公婆也至孝,算是我的福气了。”
宋恺羡慕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当然宋恺羡慕的还不仅仅是程晏之妻贤惠,更听闻那顾氏有国色,没想到品德样样都好,怎能让人不羡慕
这就罢了,宋恺之妻乃是他的表妹,当年他爹读书时仰仗姑父良多,于是从小他就和表妹指腹为婚,只可惜表妹生性善妒,性子又急,二人时常不欢而散。
程晏也大概了解宋恺的家事,不禁为这位师兄鞠一把泪,他们都是博学之士,娶的妻子目不识丁,性情又太悍了,这样如何相处偏生还是亲表妹,纳妾都不成。
哪里像妙娘啊,那般的好,想起妙娘他耳根一红,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甜头呢
不过显然此时也不是想私事的时候,虽然程晏占据了好地方,但陆续也有人过来,如程晷就和林寒哲一道而来,程晏和宋恺起身,又同此二人见礼。
程晷同宋恺介绍道“宋兄可认识这位,这是我的朋友林寒哲。”
一听到林寒哲之名,宋恺暗中看了程晏一眼,只见程晏言笑晏晏,无半点不适,因此他才爽声一笑“这怎么不认识林公子一首水调歌头,那诗中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实乃千古之句,家父亲自写了一副水调歌头挂在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