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乔觉得对身体好,总是哄着他喝两口。
这样分着喝的时候显得两个人是患难夫妻,好像日子过得很艰难似的,实际上他们过得已经算是不错。
等能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口子直奔副食品站。
沈乔手里没多少票,因为他们的户口在各自的学校,粮食供应上是按照城市居民的标准,但其它的票证都没多少。
她现在能拿出来的都是陆陆续续找同学想办法换的,不够的话就只能多花钱。
像散装的酱油就需要票,买罐装的就不用,只是一斤要贵出两毛钱。
对精打细算的人来说,哪怕是两分钱都要命。
郑重是觉得吃住在学校不觉得,自己当家才知道城里的油盐贵。
什么东西都要票,还得看有没有货,哪像大队只要有地总能吃上饭。
沈乔却一下子回忆起小时候在沪市,说“以前就这样,一到月初我哥他们就得早上四点去粮站门口排队。”
那几年正赶上困难时期,运气差些天不亮出门还是什么都买不到,也就是现在是一九七八年,供应显然宽松很多。
郑重其实很少听到她提起家里人,这会说道“是不是要给他们寄封信”
搬家的事情,总得说一句。
沈乔跟兄弟们还是保持着正常的来往,尤其是弟弟沈梁,大概因为他还没结婚,整个人随性得多。
她当时写信往沪市宣布自己考上大学,沈梁还给她回了十块钱红包,跟两个哥哥给的加起来一样多。
她点头说“我托同学从老家弄点茶叶,等东西到一起寄回去。”
话赶话,郑重有件事一直想提,这会顺势道“过年我陪你回去吧。”
沈乔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啊”一声说“回去啊。”
她回忆起自己离开家的时候的样子,多少有些忐忑,父母的决绝仍然在眼前,但不可否认的那是她的家,是她这辈子无法割舍的部分。
郑重知道他和家里的矛盾在哪,不过说“我们不是私奔。”
他某种程度上也是个老派人,以前是实在太远腾不出时间,到现在还不上门拜访显然不合适。
沈乔原来也有想过这件事,不过顾虑重重,主要是怕郑重的自尊受到伤害。
不过现在肯定是不会,毕竟他也考上了大学,人情世故的东西上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
她想想说“我探探口风吧。”
郑重握着她的手说“我没事。”
即使有,这一关也是早晚要过的,这是男人的责任。
沈乔给他一个微笑,两个人拐到菜站。
这个点已经买不到什么新鲜菜,叶子全都耷拉在一起,郑重不得不再说“还是大队好。”
毕竟队里有自留地,什么时候去摘都是最嫩的。
沈乔好笑地在他腰间捅一下说“现在不是城里好了”
那相较起来肯定是好的,郑重只是怅然道“以前以为不在大队我会很开心。”
实际上还是有怀念的,情感上有许多不能被替代的地方。
沈乔想,这也许是每个背井离乡的中国人的缩影,大家对故土的情绪都很复杂。
她道“等放暑假我们就回去。”
心里其实已经默认寒假要回沪市过年。
郑重听出她的意思,对自己不由得担忧起来。
他这个人没别的,就是不讨长辈欢心,嘴太笨,本来就是不被认可的女婿,要再不能表现好怎么办
他不为自己,只盼着沈乔能高兴一点。
她肯定也希望自己的婚姻是被全家接受的,更何况从某种程度上她家里人是她并不差。
别的不提,结婚的时候人家礼数上并没有随意的地方,该送的礼是送齐的,于情于理他也得上门一一拜访。
沈乔其实也因为他今天的提议心里有无数的念头,当晚就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