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见文哥儿煞有介事地坐在谢豆对面要打双陆,也来了兴致,坐在旁边看文哥儿抓起颗棋子,啪、啪、啪地数着步子往前走了六下,让那颗木制棋子停在了第六步的位置。
这下邹氏觉得稀奇极了刚才文哥儿掷骰子确实掷到了六,可这小娃娃不是才九个月大吗,居然已经会数数了
谢豆才四岁,自己也是堪堪会数数,没邹氏那么多想法。
见文哥儿当真会玩,谢豆顿时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掷起了骰子。
一碰上感兴趣的事,小孩子立刻就忘乎所以,连嬷嬷她们把点心送上来招呼他们去吃,谢豆也完全忘了他爹的吩咐,一门心思要和文哥儿打出结果来。
文哥儿本来还有那么一点记忆,可当谢豆欢呼着说“现在我领先一马”他立刻就把自己的吃播事业给忘了,哼哧哼哧地掷骰子,摩拳擦掌要把败势给拉回来。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拉扯几轮,最终文哥儿以微弱的优势获得了胜利
文哥儿高兴了,咿咿呀呀地宣告自己是获胜者
谢豆头一回遇到这种势均力敌的玩伴,收拾棋盘表示要再来一局。
还是旁边的邹氏听嬷嬷提醒说文哥儿会饿,起身招呼他们过去吃点心,谢豆才想起他爹交待的事。
他有些懊恼地收好自己的宝贝双陆,拉着文哥儿去洗净手吃点心。
既然是要招待小客人,谢府准备的都是些松软可口的糕点。
文哥儿最先注意到的是一种圆乎乎的糕点,叫柿子糕。
顾名思义,这玩意是用柿子做的。
谢家厨子手艺好,柿子糕连模样都比着柿子来,瞧着分外可爱,很符合小孩子的喜好。
兴许是因为早几个月吃的全是寡淡的流质食物,文哥儿如今对所有食物有着由衷的喜爱和好奇。
他瞧着眼前散发着香气的圆溜溜柿子糕,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不由眼巴巴地看向邹氏与谢豆。
作为有教养的孩子,得主人开口邀请了才好伸手
邹氏瞧见文哥儿那副彻底被柿子糕吸引住的小模样儿,立刻笑着把柿子糕推近些,方便文哥儿能轻松拿到它。她和气地招呼道“来,饿了吧,吃点柿子糕垫垫肚子。”
今秋柿子早熟透了,这东西保存不易,大多时候是做成柿饼来吃。
柿子糕用的便是干柿饼与糯米一起捣碎,再和些枣泥捣匀,上甑蒸熟,出锅时浇上蜜,闻着就又香又甜,吃着更是松软可口。
如今正是秋末冬初,柿干刚吸饱了深秋明媚的阳光,每一块都甜得恰到好处。
所以眼下是做柿子糕的好时节,早一些或者晚一些,都碰不上这刚晒出来的香甜柿饼。
主人都已经发话了,文哥儿觉得自己礼数做足了,大大方方顺从本能拿起块柿子糕尝了起来。
大多数糕点都是现做的最好吃,蒸糕更是如此,刚蒸好的柿子糕一入口,文哥儿只觉满嘴都甜滋滋的,偏又一点都不腻人。
那不同层次的甜次第在味蕾上绽开,叫他眼睛都不由自主睁圆了不少,只觉一时间有点应接不暇,不知该先细品那种甜味好。
浇的蜜汁只是最表面、最浅一层的甜,火烧出的热气自下而上蒸腾,让清甜的枣香以及更为细腻的柿子香在腾腾热气中与米糕相会、相错、相容,每咬下一口都是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文哥儿还不会说话,他乌溜溜的眼睛熠熠发亮,直接用香甜的吃相表达了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好吃,太好吃了”
他还抽空礼尚往来地把柿子糕推回到邹氏面前,意思是让邹氏也尝尝看。
邹氏瞧文哥儿吃得那么香,本来有点愣神,等发现文哥儿把柿子糕推了回来,鼻端一下子闻见了久违的食物香气。
那是淡淡的柿子甜香。
今年柿子刚熟的时候她没兴趣吃,柿饼刚开卖的时候她也没兴趣吃,只觉吃什么都没滋没味,若非怕儿孙担心,她连每顿那么几筷子都不想动。
如今柿肉被捣成泥和入米糕中,却意外地勾起了她消失已久的食欲。
或者该说,眼前这小孩儿吃得太香了。
他是真心喜欢手里的食物。
哪怕自己嘴巴还小、牙齿又少,一双小手甚至还没有柿子糕大,他还是一脸高兴地捧着它啊呜啊呜地咬了一口又一口。
邹氏伸手取了一块柿子糕。
见文哥儿吃着手里的,不时还瞅两眼盘子里的,似乎怕少看一眼剩下的柿子糕就没了,邹氏又笑着把它推回到文哥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