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辨认出一种情绪,自己就仿佛死掉了一次。
身体内部仿佛早已经碎成粉末,骨头和血液打碎了混在一起,可外表看起来还是个囫囵的人。
能看见的,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刀刃汹涌流淌,打湿了纤尘不染的洁白衣袖。
慕清衡骤然松开手。
匕首失了一波拉扯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推,直直没入慕清衡的胸膛。
慕蒙没想到慕清衡会突然放手,还未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捅进他的心脏,立时鲜血溅出,染红了她的手背。
她怔了一瞬,随即抬眼去看慕清衡。
这一眼望去,她再次愣住。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看见他哭。
从记事起,她从来没看见过慕清衡会哭,即便他受了再重的伤,生了再重的病,都始终游刃有余,优雅从容,仿佛天生没有脆弱的一面。
而此刻,一行清泪流过他冷瓷般细腻白皙的肌肤,打湿了有些干涸凝固的血迹,从线条漂亮的下颌骨滑落,狠狠砸在地上。
慕清衡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水色消退不少,他盯着她手背喃喃“蒙蒙抱歉”
他略有些愧疚的抬眼“你擦一擦吧。”
他有些慌乱地从怀中寻找手帕,只是一只手是深可见骨的伤早就模糊不堪,另一只手沾满了血污的泥。
拿出来的手帕脏的要命。
慕蒙深深吸了一口气,挥手打掉了手帕“慕清衡,你真是一个疯子。”
慕清衡看了一眼脏污的手帕,旋即收回目光,喉结上下动了动,再次低声,“蒙蒙,我知道你恨,如果你不解气,就再多捅我两下。可是再给我一些时间吧让我把这最后两件事做完。”
到时候,无论多少刀,怎么死,他都甘之如饴的受着。
慕清衡眼眸中染上一抹深深的痛色,他的脸色苍白似鬼,整个人像一张透明的纸,承受不住任何重量。
然而他如何卑微,也没看见蒙蒙眼中出现一丝的动容。
慕蒙垂眸看着插进慕清衡心脏的刀刃,也许魔族人的心生来不同,所以他受了这一刀并不致命。
她伸手握住露在外边的刀柄,“慕清衡,你清醒一点吧,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崇拜你、依附着你的小妹妹了,是你亲手教会我成长的。你所说的这两件事是我自己该操心的,你一手毁去了我们的兄妹情谊,你我已毫无关系,所以这些事都一并与你无关了。”
“魔族,我自己会除;杀我的人,我自己会找。既然你也觉得自己该死在我刀下,那就不必为这两件事再耽搁了。”
她说着,狠狠一下拔出匕首,再次向他咽喉处挥去
然而这次慕清衡却没有引颈受戮,他目光一厉,瞬间向后撤出几丈,慕蒙立刻抢身而出,刀尖裹挟着灵力向他刺去。
慕清衡闪身避过,双手一挥,身影竟渐渐变得透明,慢慢虚无间,他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眷恋与忧怜,“蒙蒙,你说的对,但是就当我自私吧。”
他目光悠远,仿佛在看一个美好的幻影,唇角的笑容都显得诡异而绝望。
“魔族未灭,真凶尚未找出,看不到你平安无忧,我绝不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