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无尽崖。
今日天空苍茫昏沉,黑云压顶,似有一场欲来的风雨。
天族许多人都到场观刑,对天帝判下如此残酷恶毒的惩罚,他们虽有些不敢置信,但想到慕清衡犯下的滔天恶罪,倒也觉得理应如此。
“慕清衡还年轻,无尽崖却永无尽头。这种惩罚有他受的。”
“对长公主殿下下如此毒手,其心可诛还不知以后有多少阴诡计谋,这惩罚给他不亏。”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谁叫他是魔族呢在无边黑暗中度过余生,永无休止的下落,他该有大把的时间去忏悔自己的罪行。”
“你说的轻巧,魔族之子,都是没有心肝的东西只怕再长的时间也是无用的,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的罪孽。”
“”
无数言语从四面八方灌进耳朵,慕清衡面无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身上带着灵咒,一步一步从容地向前走去。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崖边,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蒙蒙没有来。
是啊,那日她说过,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慕清衡眼中没有任何恐惧神色,里面唯余十足的思念与失落。
无尽崖边的风寒意彻骨,他缓缓低头,伸手慢慢抚了抚胸口,不经意碰到怀中那张薄薄的纸,慕清衡目光深晦下去这是前夜天帝交给他,让他贴身携带的。
并非他贪生,他并不畏死,只是对那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凶手有太多不放心。如果不能亲手除去这个祸害,亲眼看见蒙蒙此生平安,实在无法就这么潦草的死了。
他这条命是蒙蒙的,只要找出那人,杀了永绝后患,他绝不会苟且偷生,必然回到蒙蒙面前任由她处置。
他沉默想着,忽然目光一厉,瞬间停滞了下脚步。
一瞬间,慕清衡眉心紧拧,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生出一些细微的变化体内缓缓流转蔓延的痛楚让他意识到,可怕的事又要发生了。
他已经历过两次碎魂梦的发作,那彻骨滋味,此生难忘。可那两次都是他独自一人捱过来,没有人看见他有多么可怜狼狈。
可现在却是众目睽睽之下。
慕清衡喉结上下动了动,渐渐捏紧手指。
离悬崖还有一小段路,他想抵抗,咬牙坚持到崖边,可他的心脏却抵抗不了。哪怕是一点点的失落伤心,在碎魂梦面前,都会变成无限大的痛苦。
由幻觉生出幻觉,无数画面层层叠叠,永无止境的绝望下去。
蒙蒙、蒙蒙
慕清衡的眼睛渐渐变得空茫,痛苦,甚至有一丝恐惧。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儿的是慕落,今天是慕清衡的行刑日,她怕他耍花招,自然跟来。见他一路安静从容,心中隐约知道这是他石心动情,本能的不愿反抗,渐渐放心下来。谁知到了崖边他却开始反常。
她细细盯着他,片刻后,按在腰间剑柄上的手慢慢松开。眼珠轻轻一扫,露出了一个不屑而阴冷的微笑。
原来是碎魂梦发作了。
不错,她给他服下这等灵妙的药后,还没有亲眼目睹过他的惨状。这副场景是该好好欣赏欣赏,以平她看见他用那些残忍手段伤害蒙蒙无边怒气。
等过一会儿,他落下无尽崖,此一生就算在黑暗中撕心裂肺痛苦如斯,她却没有机会再看见了。
天族众人中只有慕落知道怎么回事,其余的人都困惑地看着慕清衡脸色渐渐变得惨白,随即一点一点屈膝,好似支撑不住的单膝跪地。
他浑身发抖,眼眶血红,毫无血色的唇瓣不断开合,清风只远远送来几个模糊不堪的音节,听不清他究竟在呢喃什么。
慕清衡直直地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