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嫂嫂不是外人。”谢束云随性笑了笑。
他端详着危野的眉宇问“你今天身上阴气有点重,是撞见脏东西了吗”
危野不得不佩服谢束云的眼力,这次他相信对方是有真本事了。他犹豫着回答“倒也没有,就是觉得不太舒服。”
谢束云温声道“嫂嫂体质属阴,大哥跟你命格互补,以前待在他身边一切还好说,现在应该又不好了吧。”
“是,我以前常常觉得身体发冷,进谢家之后情况转好不少,但自从你大哥走后”危野神色黯淡下来,微微咬唇。
白齿在红唇间一闪而过,颜色生动鲜明。谢束云正细细打量他的面庞,忽然发觉除了阴气之外,危野今日还有些不同。眉梢眼角都染着薄粉,如三月枝头花苞轻轻放开一点缝隙,无意间泄露一丝春色。
谢束云怔了一下,莫名转开放肆打量的视线,“我很久没画符了,有点手生,昨晚试了两张。简单的去秽符,嫂嫂先拿去用吧。”
“贴在床头,能驱除屋里的阴晦气。”
说完,他就又钻回被窝里,卷起被子蒙住脸。
看着太幸福了,危野也想赖床,可惜他得做个勤勤快快的未亡人。道谢后,危野把两张符纸揣进兜里走了,今天要开会讨论开辟新商道的事,他得提前做好准备。
危野到的时候,各个大掌柜和管事都已经到齐。见他进来,纷纷从椅子上起身跟他问好。
“大家都坐吧,不用客气。”药铺新提拔的李掌柜也在其中,危野坐在主位看向他,态度蔼然可亲,“李掌柜,先前是我不察,委屈了你。不知你家中可好”
“好,好,多谢当家的关怀。”李掌柜急忙站起来回道“我家里妻子重病,要不是昨天当家的差人送来一笔钱,怕是渡不过这一关了。”他矮下身子,声音极为感激。
“李掌柜是谢家多年的老人,同伴有难,谢家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危野笑着目光扫过在座其他人,“各位都是一样,遇到什么困难,大可以来找我求助,谢家不是那些没有良心的主家。”
恩威并施,方显雷霆手段。昨天被处理的万掌柜,再加上今天这一幕,让接下来的商谈很是顺利。
谈到一半时,谢钧崖步伐带风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危野讶异,他根本没叫过谢钧崖。
谢钧崖当然是来给他撑腰的,但到场一看,危野显然已经把持住了局面。
他从来如此,只是看着柔弱,实则坚韧要强不下任何上战场的人。谢钧崖轻轻笑了笑,“这事毕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倒是有心做个甩手掌柜,却怕大嫂生我的气。”
两人笑谈的和谐气氛看在众人眼里,有谢钧崖在一旁坐镇,更加没有敢出言反对的人。
众人细细商讨运货的要事,中午危野叫长青跑去仙客来叫了一桌菜送来,一起吃过饭后,又讨论许久,方将具体事宜敲定下来。
结束后,在场人一一散去,李掌柜留到最后,再次弯腰感谢他。危野见状又慰问他几句,李掌柜哽咽起来,“多谢当家的出手相助,日后但凡当家的有事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危野柔声道“李掌柜言重了。您是谢家的老人,是我的长辈,我哪儿敢受您的礼,快请坐。”
李掌柜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此时已对危野忠心耿耿,他在一旁坐下,想到过世的谢文修,不由悲从中来,“大少爷还是在我眼皮底下长起来的,他命苦啊”
谢钧崖听了满耳谢文修的名字,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目光盯在危野身上。
他的大嫂每次碰到有关谢文修的事,目光都会变得有所不同,仿佛这个名字寄托着他全部的情感。
那双漂亮的眼睛会蒙上淡淡一层水雾。谢钧崖曾想象过他忍泣的模样,果然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但此时,谢钧崖更希望他眼中的泪光为另一个人流。
危野静静听着李掌柜的回忆,“别看大少爷文质彬彬,却有股子常人没有的锐气和闯劲,有一回他想要投一项风险很大的买卖,没一个人同意,但大少爷愣是瞒着老爷做成了。要不是他次次胆大心细,谢家也不会有今天的辉煌,后来老爷也就渐渐放手让他当家了。”
“这一点像老爷年轻的时候。”李掌柜偶然说起旧事,“当年老爷起家时,曾失败过,那次他负债累累,相当落魄地离开安城躲债,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
李掌柜一脸叹服,“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月,老爷便独自带着一大笔钱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在外边吃了多少苦,瘦了一大圈。他就是用那些钱还了债,东山再起,创下了谢家的基业。”
这是谢家旧事,只有几个老人才知道,李掌柜将其作为虎父无犬子的例证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