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弟子的厉蕴丹正在打坐。
峰顶罡风凌冽,刮脸上如剔骨寒刀,偏偏厉蕴丹身周笼着一层淡淡云光,将寒风阻隔开去。不知者见状,只道她修出了剑气、释放了内功;修士见状,就会明白这是灵气自附、天生开窍。
长剑插在身前,于风中纹丝不动。它虽是凡铁,但在厉蕴丹日复一日的灵力渗透中也渐生灵器的锋芒,此刻正随厉蕴丹一道与天地交互,发出嗡鸣之声。
可在突然间,剑锋的嗡鸣陡然变得尖锐。厉蕴丹掐诀的手微微一抖,真炁的流转有片刻的滞涩,她豁然睁开眼,一把拔出剑,站在峰顶凝目远眺,直觉远方血腥扑鼻,恍若恶魔将至。
不好,不对劲,要出事
修到她这份上,一般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她正想从峰顶一跃而下,通知重霄派的师父师叔迎敌,不想对方来得飞快,就见一艘云舟突破仙凡屏障、刺入重霄派地界的上空,在一众凡人的瞠目结舌中朝门派飞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与山顶平等的半空中。
神仙手段远超凡人常识,重霄派的弟子自是看傻了。
好一会儿,弟子们才想起要通知师门,不料师长已倾巢而出,以重霄派一百二十岁的老祖为首,各大高手均分列两侧,其后站着门派的核心弟子。
重霄老祖年长,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米都多,自是识得云舟模样的。料想是另一界的仙人又来挑选弟子,他一拱手客气道“来者可是盛天剑宗观清子长老”
六十以上的师长面色稍霁,年轻一辈的弟子一头雾水。他们很想问问这是什么,可师长不说话,哪轮得到他们动嘴,没看见连老祖都对来者这般客气么
“观清子”
云舟内传出一个男声,音色稍显阴郁“他生病了,暂时来不了。”苍白的手把玩着测灵根用的玉尺,男子盯着外界的活人,咧开一个血腥的笑,“这次弟子筛选,我代他来,你把宗门弟子都喊来,我挨个儿看看。”
有玉尺在,正好挑几个细皮嫩肉、有修炼资质的小孩当下酒菜。
谁知重霄老祖也不傻,习剑百多年,他虽是凡人但也是名副其实的大宗师,深知习剑之人光明磊落,音色应当是清朗浑厚的,说话也该是颇有良心底气的。可入耳的声音有点刺耳,带着喉骨摩擦的咔咔声,委实不像个练剑之人,他不禁留了个心眼,提高了警惕。
“不知这位长老如何称呼”他决定探一探对方的字辈,又为了安对方的心,他冲身后的长老道,“召集弟子。”
是“召集弟子”,不是“召集门中人”,身后的长老就明白事出反常,恐有一战。老祖让有战斗力的弟子都过来,这是打算死守了。
可守得住吗
长老看一眼浮空的云舟,咬牙转身离开。而云舟中的男子冷下了脸,他真没想到,一群废物凡人也敢跟他玩花样,正当他好糊弄么
元婴大魔的神识足以捏爆一整座山,不过比起瞬杀,他更喜欢虐杀。看曾经的一个个天之骄子倒在血泊里,如一头头濒死的牲畜,在化作一片片下酒的鲜肉,这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无法言喻,他实在是太喜欢了
凡人也可,老头的肉是老了点,但这老头是重霄派老祖,是凡人敬仰崇拜之人,那就有资格被他杀死了。他要先挑断他的手脚,让他爬在地上;他要生啖他的血肉,让他悲惨收场。
想到这,大魔很有耐心地等到峰顶弟子云集,更是毫无顾忌地走出云舟凌空而立,哈哈大笑起来。
他把玩玉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重霄老祖“不入泥淖者,自不会与泥淖同臭。阁下虽是仙人,但身上的血腥味委实重了些。”
长剑在手,老祖与一众长老摆开北斗七星阵,他道“老朽深知凡人欲对付
仙人,譬如蚍蜉撼树、可老朽五岁练剑,至今一百十五年,一颗剑心愿奉重霄上下,纵是死在阁下手里,该当无憾。”
大魔的双目变得猩红,瞳孔成竖。他本还有个人样,现在已是不人不鬼。
他呵呵笑了起来“虽然是个凡人,却修出了剑心呢。”一眨眼,他猛地迫近重霄老祖,振袖挥开一众凡人,并把爪子搭上老祖心口,“你的心一定很好吃。”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把银剑斜刺而出,擦着他爪子与老祖衣衫的空隙而来,再侧转剑锋猛地一削。真炁覆盖剑刃,大魔收回手掌,他一惊之下偏过头,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眼。
接着,大魔本能地往后一仰,堪堪避开划向他喉管的剑锋。就见攻击他的少女把老祖往后一推,提剑再冲他刺来。